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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回家

曹昂在叶县呆了两日,方随军北上,六天后赶到许都。

曹操处理完军务,遂即带曹昂、许褚、典韦等人前往司空府。

司空府位于城中心一条大街旁边,坐北朝南。朱漆大门两边,各蹲着一只千余斤重的石狮。那石狮张牙舞爪,威风凛凛。

两只石狮中间的三级台阶上,曹府家眷已站在那里等候多时。

曹昂下了马,走到曹操之妾卞小玉、环香等人面前请了安,又和大妹曹怜、二妹曹节、二弟曹丕、三弟曹彰、四弟曹植、五弟曹铄、六弟曹彪等人互诉了一番别后思念之情。之后别了众人,转身上马,要去见他的养母。

曹操也不阻拦,唤来许褚,让他骑马跟在曹昂身后,保护他的安全。

许褚应了一声,紧随曹昂来到南门内一条大街上。

街边,一座青瓦白墙的民宅傲然屹立。

曹昂和许褚俱各下马,上前敲门。

不一会儿,门开了一道缝。一个青年男子朝外面望了一眼,发现是曹昂,忙堆起笑脸打了一声招呼,随后边开门边说他家姑奶奶正在堂屋中织布。

曹昂疾步走到堂屋门口,见一个妇人跽坐于织机前。

那妇人约莫四十岁年纪,身穿一件白色长衫,正专心织着一匹罗锦。

此人正是曹昂养母,闺名唤作丁瑶。她本是沛国丁氏家族的大小姐,汉朝故尚书丁宫之妹。

二十五年前,她和曹操一见钟情,最终嫁给了他。

那时,她的身边曾有一名侍女,名唤刘珍。

刘珍出身农家,早年进入丁府为婢,服侍丁瑶,后来作为陪嫁丫环随其主进了曹家大门。曹操见她长相甜美,不由得暗生情愫。

那刘珍也对曹操由敬生爱。她知道自己出身卑微,配不上他,只能将这份感情深埋于心底。

汉灵帝熹平三年(公元174年)夏天某个明月夜,曹操正在书房中饮酒,见刘珍进来侍候,一时把持不住,竟借着酒劲和她在房中行了云雨之事。

丁瑶得知此事,一度醋性大发。只因自己生不出孩子,才不得不接受了这个既成事实。

曹操见丁瑶不再计较,索性将刘珍纳为侧室,夜夜和她缠绵。

他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熹平四年(公元175年)三月初六,刘珍为他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

曹操望着那个还在襁袍中尽情啼哭的婴儿,兴冲冲地替他取了一个名字——曹昂。

刘珍生下曹昂后,又为曹操生下了长女曹怜和五子曹铄。只因生曹铄时难产,失血过多,竟香消玉殒了。

曹操闻讯,悲痛欲绝,从此对曹昂更加疼爱。

他为抬高曹昂的地位,将他交给丁瑶抚养。自此,做了正室夫人养子的庶长子曹昂摇身一变,成了曹家事实上的嫡长子。

那刘珍生前和丁瑶情同姐妹,临终时更是要将自己所生的儿女都托付给她。丁瑶含泪答应,并当着刘珍的面收养曹昂、曹怜和曹铄,视同己出。

曹昂对这个养母也非常孝顺,和亲娘一般无二。

此时,曹昂进了堂屋,凝视着丁瑶的背影,深情地叫了一声母亲。

丁瑶急忙回头,见是曹昂,怔了半晌。只见她用右手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似乎想借此确认自己看到的景像是不是幻觉。

曹昂冲进屋来,在她的面前跪下,强忍热泪,哽咽着叫道:“母亲,孩儿不孝,来看您了!”

丁瑶赶紧起身,扶起曹昂,细细端详着站在面前的养子,神情激动地叫道:“我儿没死,我儿真的没死!”停顿片刻,又道:“那天你父亲回来,说你在宛城战死。从那时开始,母亲我天天哭你想你,眼睛都快哭瞎了!”说完情不自禁地放声大哭。

曹昂连忙劝道:“母亲莫哭,孩儿不是回来了么?”

他等丁瑶的情绪稍稍平静了一些,才向她说明来意,要她跟他回家。

丁瑶一口回绝,随后边哭边骂曹操好色,且无情无义。他儿子将马让给他,帮他脱灾免难。他事后在人前居然不哭他儿子,只哭典韦。

曹昂见状,少不得好言相劝。

此时天色将晚,曹昂正劝说母亲,忽见一侍女进来请丁瑶前去餐厅用饭。

丁瑶便不哭了,要曹昂在这里吃了饭再回去。

曹昂满口答应,随她前往餐厅吃饭。

许褚则去厨房中就餐。

吃完饭后,曹昂又随丁瑶走到堂屋中。

这时,他灵机一动,想出了激母亲回家的法子。只见他盘腿坐在那台织机前,看丁瑶织布。

丁瑶织了一会儿布,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于是问道:“我儿今天打算歇在外祖父家?母亲我让人给你安排房间如何?”

曹昂点头道:“孩儿希望天天住在这里,不回那个家中去了,免得到时被人欺负。”

丁瑶一脸关切:“谁敢欺负你?”

“当然是姨娘!”曹昂叫道。

“哪个姨娘?是不是那个姓卞的女人?”

“不是她!”曹昂摇摇头,说道。

“是不是那个姓环的?”

“也不是!”曹昂仍然摇头。

“那究竟是哪个敢欺负你?”

曹昂道:“反正有这么一个人,全然不把孩儿放在眼里。今天下午孩儿去拜见她时,她竟对孩儿冷嘲热讽。现在她就这样,以后还不知道是哪样呢。”

“这个女人究竟是谁?”丁瑶面色阴沉,恨恨地问了一句。

她的丈夫曹操有十来个小妾,其中得宠的就有四五个。她护子心切,因此想要问个明白。

“孩儿不告诉您,免得到时候您去跟她闹,闹得父亲的脸上不好看。”

“哪个敢欺负我儿子?”丁瑶怒容满面,狠狠地拍了一下身边的织机。

少间,只听见她说道:“不行,我得赶紧回去。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敢欺负我儿子!”说完,急匆匆地去跟娘家人告别,随后去卧室收拾东西,紧接着和曹昂、许褚二人一道离了这座大宅院,前往司空府。

曹昂让丁瑶坐于马上,自牵马和许褚并排行走。边走边暗中笑道:“母亲中我计了!”

原来,这个就是他想出来的计策,名字叫做“激将法。”

俗话说请将不如激将,那丁瑶到底是个极疼爱儿子的母亲,一听曹昂说有人趁她不在家时欺负他,也不管事情真假,拔腿就往家里赶。其实,曹操的那些小妾们对曹昂都很好,没人欺负他。

却说丁瑶回家后,一连数日都和曹操分房而睡。曹昂见父母还在斗气,自己却无计可施,只得由他们去。

这天傍晚,他吃过饭,便动身去看望母亲。当他走到丁瑶所住房间门口时,却发现门窗紧闭。

他正要敲门,却听见父母在里面说话。

只听见曹操问道:“瑶儿,还恨孤么?”

“恨?我才懒得恨!”丁瑶没好地说道。

“不恨就好,不恨就好!”曹操的语气相当温和。

“哼,你为了一个寡妇,差点害自己和儿子命丧黄泉。我看你以后还敢乱跟他人之妻上床不?”

“此错孤以后绝不再犯!”曹操信誓旦旦地叫道,“言出如铁!”

“你可要记住刚才之言!”

“放心,孤保证说的做到!若做不到,甘遭天打雷劈!”

霎时,只听见丁瑶急叫道:“能做到就好,不必发如此毒誓!”

曹昂在屋外听见此言,心知父母已重归于好,终于放下心来。

他转过来身来,准备回书房,这时又听见丁瑶说道:“昂儿为救你差点丢了性命,你在人前不哭他也就罢了。现在连个官都不给他封一个。倒是那个李文达,一来就被你封为中郎将。这公平么?”

“昂儿还得多磨炼。”

“磨炼磨炼,都磨炼了六七年了!”

“夫人急什么?孤现在拥有的一切,将来还不都是他的?”

“那是将来的事。现在还是先给他个官职为好,不然,他到外面去给你办事,连个名分都没有,不好!”

曹操一时默不作声。

丁瑶又道:“孔子云: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这句圣人之言你忘了么?”

曹操“嗯”了一声,道:“有理!孤明日就带昂儿去面圣,请天子下诏授予他校尉一职。夫人以为如何?”

丁瑶笑道:“这还差不多。”

曹昂听到这里,微微一笑,动身往自己的卧室而去。

……

次日卯时,天边刚刚露出一点鱼肚白。曹昂起床漱洗完毕,换上一件暗黄色锦袍,骑着白云马,跟在曹操后面出了司空府,前往南宫。

当他随父亲进了朱雀门,来到嘉德殿前时,忽然听见一阵动听的宫乐声夹杂着钟鼓声从远处传来。他听了曲子,只觉得浑身舒畅无比,如喝了玉液琼浆一般。

嘉德殿前数十级汉白玉台阶上,一个小黄门手持拂尘,扯开喉咙大声叫道:“宣司空、武平侯曹操晋见!”

话音方绝,曹昂已走到汉白玉台阶之下。

曹操对他附耳低言:“孤先进去。你在外面等候,待圣上宣你时,再入宫不迟!”

他应了一声,住了脚,只在阶下等候。

曹操径直走到宫门里,将鞋子脱下。当他要随那个小黄门进宫时,不提防东、西两边各有一名手执长戟的宫卫走到他旁边,将两件兵器交叉抵住他的后颈。

曹操脸上顿时冷汗淋漓,宛若雨下。他没奈何,只得在那两个侍卫的“押解”下进宫晋见刘协。

曹昂见状,目瞪口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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