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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02

我现在有很多时间思考、回忆。我清楚的记得第一次我是如何有意识地感知另一个我的存在。我欣赏你的自由、你的无拘无束、你在我面前展开的多彩多姿。我想我立刻就爱上了你,首先是不知不觉的,不曾多想过,但是今天我知道,当初确实是这样。

然而我还是一再试着要扭曲你,一旦不成,我就扭曲我自己,直到我能符合别人为我而不是你设计的蓝图。有时候我也自己动手不断的塑造你,直到我感觉到你和我是同步的时候,我们都开始慢慢适应了这个世界。至于你是否适合我,这个问题我没有想过。你曾不断的以各种方式向我警告,我需要关注你。我每次都注意到了而且作了反应,我试着让自己休息休息,但是休息只是短暂的,我大部分的时候还是在忙于工作。虽然20多年我们住在一起,一起上学,一起弹琴,一起过生日,一起哭一起笑。但是我却完全不知道你过得如何,不知道你为什么哭而为何笑。你却对我过的好不好了如指掌,我却像是一个小丑一样在你面前装作很开心的样子,演着滑稽可笑的悲剧。虽然你24小时都在我身边,我无处逃遁。我只能强颜欢笑的一直对着你对着我身边的每一人光鲜亮丽的活着。我以为,你一定会认为我还是那个你能认出的躯壳。可是,这只是我以为。

我们不曾分离,这是事实。你是我的生命,你一直在我身边,每一秒每一分每一小时每一天每一月每一年,我们都在一起。但是不知道何时,我不在和你在一起,我将你视为具有影响但又无关紧要的生命。然后我独自一个人走失在了森林里。森林很黑,很大,没有尽头似得。我自己走了很久,走了很远的路程,我以为我们已经离得很遥远了。但是当我一个人在森林里开始感觉到无助和恐慌的时候,你却出现在我面前,伸出我曾经一直牵着的手对我说,回来吧。

“亲爱的生活,亲爱的自己。我不在一意孤行,我已经迷途知返,我多么希望亲爱的自己可以在一次的接受我。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给彼此机会,我非常遗憾曾经生命中缺少了你。”

“医生。”我从沙发上坐起来:“医生,我想如果我的人生可以重新来过我想我还是会选择现在的生活,依然会努力工作。”我坚定的看着医生。

“记忆是过去的经验在头脑中的反映。所谓过去的经验是指过去对事物的感知,对问题的思考,对某个事件引起的情绪体验,以及进行过的动作操作。这些经验都可以以映像的形式储存在大脑中,在一定条件下,这种映像又可以从大脑中提取出来,这个过程就是记忆。所以,记忆不像感知觉那样反映当前作用于感觉器官的事物,而是对过去经验的反映。凡是过去的经验都可以储存在大脑中,需要的时候又可以把它们从大脑中提取出来,因而,记忆就可以将人过去的经验和当前的心理活动联系起来,在时间上把人的心理活动联系成一个整体,甚至人可以把自己一生的经历都联系起来。这样人们才能不断地积累知识和经验,并通过分类比较等的思维活动,认识事物的本质和事物之间存在联系;人也通过记忆积累自己所受到的各种影响,逐渐形成了自己的人格。你现在就是一直被不好的记忆所纠缠。就好像是人的记忆是一条直线,而你的就被自己亲手打了一个死结,但你又不知道如何将这个死结解开懂吗?”医生给我拿了一个日程表对我说:“从今天开始你要开始参加活动了。”

“谢谢你,耐心帮我打开此结。”我接过日程表仔细的阅读。

自从医生给了我日程表之后,每天早晨在早餐之前,我必须到医务室拿我的药物盒,为了避免出差错,上面还注明了早上、中午、晚上的字样。接下来的一整天,我就要对自己的服药负责。早餐的时候我必须要喝一大杯的水,医生说这也是对我的规定,为了让我能按时的早晨喝水这件事,医生想到了一个特别绝的方式,就是当我领早餐的时候一定要喝掉那一大杯的水才可以领早餐。每天我都像是一个酒鬼一样将一大杯的水一饮而尽。

我听到来回走动的脚步声。有一段时间走廊和屋子里很吵,有两个小孩在走廊里奔跑,似乎他们像是在赛跑,其中一个砰的一声,接着我听到他大喊一声:“我是第一。”于此同时那个孩子会气喘呼呼的跑过去说:“我是第二。”我知道今天是家庭会访日。有些可以来看望亲人,有些不能来,就像我是不被允许有家庭会访日的。

一段时间之后,走廊开始安静下来了,只有医生和护士的说话声伴着他们的脚步声。其他人,参加活动的在活动室,会访日的在自己的房间,像我现在没有安排的就坐在房间里。我现在很少在站在窗边看窗外的景色了,更多的时候我都坐在床上看着正对着床的时钟发呆。我感觉我就好像是一个坐在被发射出去的时空胶囊里面,已经慢慢开始失去对此时此地的感觉,看着表,一分一秒的从我眼前走动。过了好久,我听到了打铃的声音,就好像是我上学的那时候期待下课的铃声一样,这时候其他房间的病友开始在走廊里喧闹。而此时的时钟正好是午餐时间。我没有想去餐厅的打算,因为我一点也不饿。

我想出去走走。路过走廊卫生间的时候我被一张贴在门上差不多A4大小的纸张所吸引。仔细端详了一会,在纸张下端是一排用虚线分看的小纸条,这让我想到了以前家门口总是会有贴小广告的,例如开锁,租房子等。而这排列整齐的小纸条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列传令兵等待着自己的任务一般。这也是一个小广告,我想应该是刚刚来探病的某个病友的家属贴的吧。估计在等一会医生或者是护士要是经过此地看见后,这些小兵就统统去垃圾堆里报告了。

在经过餐厅门口的时候,我看见了7号。她问我为什么不去吃午饭,我只是简单的回了一句我不饿啊。7号这回并没有拉着我东拉西扯的聊起来没完没了,我估计她应该是饿了吧,要不怎么会连她最擅长的聊天技能她都不开启了,我站在餐厅门口看着餐厅里的人,打饭、盛汤、排队领饭后水果、还有因为拿了太多食物没有吃了想扔掉被医生发现开始训斥的病友。

“怎么不进去。”我的主治医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身边,可能是怕突然说话的声音而惊吓到全神贯注的我,就用一种很轻很温柔的声音问道。

“我不饿啊。”我并没有因为他突然说话声打断了我本想思考的思路而生气。

“这几天你又开始没有按时吃饭了吧。”医生像是怕我狡辩而给我出示了我的行程报告表作为证据。

我确实这一阵子三餐没有规律。通常很晚才用早餐,如果上午有活动的话,在活动之前我就喝一杯牛奶而不吃其他的食物,等到中午在吃喝一点粥。肚子里有些食物我都可以支撑到晚上,晚上我也不会吃的太多,只是吃一片炸馒头片和一小碗鸡蛋西红柿汤。

“我只是感觉按时吃饭和不按时吃饭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将食物送入肚子里,至于时间我想我自己安排就好了。时间长了,我自己给自己规定的就是按时吃饭了。”我这样回到的医生。

“但是,你忘记了吗?这样你就很难准时保证早晨喝一大杯水了,最主要的是,你早餐不常吃你吃的药吸收也达不到理想的效果啊。”

当医生说到我的药的时候我忘记我中午还没有吃药。我犹豫了半天是回房间吃药还是就此算了去外面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最后我还是选择出去走走,也就这样我拒绝了在和医生聊下去。

生病之前我并没有特别思考过饮食这件事。我喜欢吃,除了肚子饿的需求以外,平时看书的时候,写文字的时候,看电视的时候,我都吃一些零食,我喜欢享受美食,我也喜欢吃全国各地的特产。有的是在淘宝邮寄的,有的是朋友在外地给我邮过来的,他们都知道我喜欢吃,他们去出差或者去旅游都会给我带一些特产的零食。工作期间,我经常去餐厅吃饭,我所在的城市,我闭着眼睛都知道哪家什么菜好吃,哪家的面食最棒。如果工作不太忙的一天我就会自己去超市买一些食材自己下厨做美食,我喜欢吃也喜欢自己烹饪。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如果我不做现在的工作一定要去学厨师考个厨师证,开一家私房菜的馆子,做个幸福的厨子。

我对食物的要求很高,在刚来这的时候我一点也不喜欢吃这做的食物。最初护士经常对我说,我所吃的食物都是能让我更好的汲取营养搭配的。虽然内心带着怀疑但是我还是统统的接受了这些让我感觉很无味的食物。这里的食物总是让我想起大学食堂的饭菜,除了咸就是无味,这也算是一个特色了。记得我爸曾经和我说过,如果你遇见一个做饭不好吃的人,你就让他做肉,肉怎么都好吃。曾经至少我是热切的相信这种说法。可是在这里,即使做龙肉我想也一样不招我待见。所以这一段时间我开始有点抗拒这里的食物了,这样导致我每天睡前之前都要在床上把身体拱成90度卧在床上的姿势,这样会减轻我的胃痛。

我还和餐厅的厨师沟通过很多次,只是希望他们稍微做的好吃一点,或者是少放些盐也好。这个方法最终是以失败告终了。厨师还向我的主治医生反映我是一个爱管闲事并且事很多的病人。我不仅没有为我的胃争取一点缓解疼痛的机会,还让别人认为我是一个多事的病人。

我的胃痛开始每天上演,我的主治医生总是会给我带来一些好吃的面包和点心。这样就纵容了我更有理由不去按时吃饭的想法。

“你真的不去吃饭吗?”是7号的声音。

“不去了。”我这时才注意到,自己已经走到了经常可以在我房间看见的那棵树下面。

“哦。午餐时间快结束了,这里很严格的,时间到就会关闭餐厅门的。”7号边说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来一块面包递给我:“吃吧。我给你拿出来的,这个还是最后烤好的一块呢。”

看着面包上还冒着热腾腾的香气,接过来大口的咬下去,也没有在意7号的口袋是否干净,或者是她吃饭午饭有没有小解,小解后有没有洗手,这些我都没有考虑,只是接过面包一口的咬下去。

7号在阳光下笑着对我说:“好吃吧。”

我拼命的点着头,这是我来这里吃过最幸福的一个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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