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也踹了靴子,躺上了床,把慕清染扒拉到自己怀里,闻着她的清香,听着她的呼吸,也沉沉睡了过去。
洛北辰这边是得尝所愿,两个人甜甜蜜蜜地头挨着头睡觉了,却不知其他地方已经是炸开了锅。
“混账!”
随着一声厉喝,沧夜抬手就是一掌,江凌歌整个人给震得撞上了墙壁,然后跌倒在地,她捂住嘴,低头便咳嗽着吐出了一口血来。
妖异而嫣红。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凌歌……她做了什么?”慕容凌有些震惊地看着难得发怒的沧夜。
虽然沧夜阴晴不定,但往日里都还算温润如玉,几乎都不曾发过怒。今日这般,还真是少见!匆匆忙忙叫了他们来,却一见面就对江凌歌动手。
“你且问她。”沧夜冷冷地看向地上捂住胸口,呕出两口鲜血的女子。
江凌歌忍着胸口的闷痛,五脏六腑都疼得厉害,她缓缓地爬了起来,踉跄了两步,这才站定。
这次沧夜是发了真怒,刚才那一掌至少用了三成的内力,若不是她及时护住心脉,此时恐怕都是已经是个死人了。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背叛本殿!”沧夜走至江凌歌面前,他没每说一句话,江凌歌就退一步,面色也惨白上几分。
“殿、殿下,我、我没有……”江凌歌摇头急忙道,但因为说得太急,倒是引得胸口的伤又疼了几分。
沧夜睥睨着她,笑容寒冽如冰,眼眸看她更是犹如看着一个死人般的漠然,“你是不是认为本殿很宽容?或者认为你很聪明?”
江凌歌唇色苍白,她忙摇头,却不知是回答那个问题,忙回过神来,口齿清晰地说道:“怎么会,殿下英明神武,天下无双,您将来是要继承大宝的,凌歌不过一介小小女子,怎敢在您面前卖弄……”
“卖弄,你也知道你是在卖弄?今日沧尘为何来得如此及时,恰好赶上我带慕清染进府?你且给本殿好生解释一番。”沧夜猛地把她抓至了面前来,手指捏住她小巧而可爱的下巴,好似他只要稍稍一用力,她那小下巴就要被他给捏碎了。
“我……”江凌歌疼得眉头一皱,眼角染上了淡淡的湿意。
“说不出来么?哪怕是哪洛二没有被我的人拦住,要想找到沧尘也需要费些周折,何况是沧尘后来还特地来寻我,我去的是听香小筑,是临时起意,他怎会知?”沧夜清冷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江凌歌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让本殿好好猜猜,是你自作聪明地跟踪本殿是么?然后使人通知了沧尘,他才能及时地到来,救走慕清染,是也不是?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背叛本殿!”
随着他手下的一个用力,江凌歌痛得呼出声来。
“没有,我真的没有,”她忙喊道。“我答应过您的,我怎么会背叛您……”
“事到如今,你还想要狡辩不成?”沧夜一甩手,宽袖划过一道凌厉的光芒。
江凌歌被那道力给甩了出去,背撞上了门,背脊生生地作疼,她只觉下巴处生生的疼。
她却顾不得疼,忙跪在地上,道:“殿下,请您相信我。我是您的人,我怎会做出背叛您的事来,我的小命随时都抓在您的手里啊!再来,我就算告诉沧尘,又有什么好处?这些对我根本一点利益都没有,徒增您的麻烦和猜忌么,您才是我的主人!”
慕容凌却骤然插了一句话,笑道:“殿下丰神如玉,尊贵无双,世间哪个女子不喜爱您呢?兴许,凌歌不过是对您生了倾慕之意,见您带了个女子,这才吃醋了吧!”
说着,他似是觉得自己说的极为有道理,低声笑了起来。
“慕容凌。”江凌歌冷冷地瞪过去。她没想到,现在他竟还拆她的台,他这是想要逼死她么?
“莫非我说得不对?”慕容凌歪歪头,无辜地眨巴着眼睛,很可耻地卖了个萌。
江凌歌咬紧牙,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是说她对沧夜没有觊觎之心么?这种回答怎么都不好说。
若是说是,不就是间接承认这事。若是说不是,不是说她眼光高,连尊贵无双的沧夜都不放在眼里么?
“请殿下相信我,属下绝没有做出背叛您之事,如若不然,就让――属下遭受五雷轰顶之刑。”江凌歌以头顶地,大声道。
这已经是极为重的誓言了。
但沧夜却是连眸子都不曾动一下,显然是并没听进去。
江凌歌跪在地上想了想,蓦地自衣内掏出一把雕工精致的小巧匕首,悲愤道:
“属下知道事到如今,殿下无论如何都不会信我。但属下还是要说明白,属下之所以交好安平县主,一是因着家里父亲的催促,要求属下结交权贵;二则是为了殿下,虽然祥和郡主如今势力不同以往,但其丈夫却颇具根基。”
“而那慕清染也是县主好友,属下这才与之结识,因着聊得不错,为了让她信任属下,这才助其救出无辜的慕清安。属下对殿下的忠心可昭日月,今日,既已得了殿下的怒火,是属下的不是,属下这便以死谢罪!以鉴属下之忠心!”
说着,举起那匕首就往脖子上抹去,竟是当真存了死志。
慕容凌忙挥袖打落江凌歌手中的匕首,但虽然他出手及时,那匕首锋利无比,还是在她脖颈上留下了嫣红的殷虹。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她丝绸的白衣裳,犹如一朵朵开在雪地里的桃花,别致的妖冶。
“不用你管我!”江凌歌手腕发麻,怒道。又要去拿那匕首,却被慕容凌一挥袖子,甩得更远了,她跪在地上,根本就够不着。又因为沧夜并没叫她起来,也不好自作主张的乱动,只敢拿着一双美目瞪向慕容凌。
慕容凌也随之跪倒在地,恭恭敬敬道:“殿下,属下方才不过是开玩笑的,请您莫要真信。凌歌跟着您也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请您饶恕她这一回。而且,诚如凌歌所言,她根本没有任何目的去做这件事,一切都只是猜忌,她不可能为了初识的慕清染而背叛您,这根本就不合常理。还请殿下明鉴!”
他难得地以额磕地,行了个大礼,连江凌歌都愣住了。
他往日都是嬉皮笑脸的,遇到再大的事儿都温温和和的应对,或者冷漠如霜地视而不见。但偏偏沧夜却很是相信他,或者说是看重他,哪怕他偶尔的失礼,都是不当一回事的。、
慕容凌今日这大礼,至少江凌歌就从没见他施过,当下愕然不已。
“你……你在说什么?”江凌歌讷讷道。
她从来都当他是竞争对手,甚至是个变态的对手。就因为昆仑里变态的晋级制度,他竟然当真就杀了排在他前面的数人,直接往前升。所以,江凌歌对他一直都是没有好感的!
而今,他竟然因为她,而去冒犯沧夜,这简直就像是――猫对着老鼠说,以后我再也不吃你了,还给你朝贡,一样的不可思议。
她甚至是怀疑,他今天是不是忘记吃药了?!
沧夜垂眸,定定地望着那面容沉静的慕容凌,他脸上一贯的微笑早已不见,竟满是慎重恳求,沧夜眸底光辉烁烁,手指曲起敲了敲桌案,嘴角骤然微微勾起,又扬起了一抹温温柔柔的笑容,与往常一般无二的。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慕容凌。”
慕容凌垂首,睫毛稍稍颤动,静静地道:“属下知道,还请殿下明察秋毫,莫要在这用人之际,再生杀戮,寒了下属们的心。”
江凌歌忍不住要倒抽一口气,她都要怀疑眼前这人到底是不是往常那个插科打诨的慕容凌了。
这种大逆不道,几近威胁的话,他居然也说得出口?他难道忘记了面前的这人是谁么?
是沧夜,于沧尘后,在昆仑之巅大放异彩的沧夜,他的阴晴不定,他的残佞冷酷,比之沧尘可是不差分毫的。只不过,沧夜更懂得伪装,他知道以温和的微笑,把自己伪装成无害的小绵羊!好比那瑞王的造反,沧夜在里头出的力,连当今的圣上都不曾怀疑到他。
沧夜的笑容越发温柔了起来,他语气温和道:“好,很好。我本就只是试一试凌歌,又岂是当真要她的命。凌歌是我的得力助手,我自然是信她的。凌歌,你是不会背叛我的,不是吗?”
他用的是“我”而不是“本殿”,倒是多了几分亲和。
但江凌歌却平白觉得毛骨悚然,特别是那句“是吗”,让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干涩着嗓子,也顾不得脖颈处的伤了,忙低头道:“自然,凌歌的主子只有您。”
她没如其他教徒一般说着誓死效忠教主,而是说她的主人只是沧夜。其中的用心可见一斑。
沧夜温温柔柔地道:“你们的忠心我岂会怀疑。好了,我也不吓你们了,慕容,你先带着凌歌下去,帮她处理了伤口,莫要留下了疤痕。毕竟凌歌可是个女孩子,还总归是要找婆家的!”
“是。”
“多谢殿下。”
慕容凌应着,起身又行了个礼,这才带着有些战战兢兢的江凌歌出了房门。
待得他们离开了室内,沧夜脸上的笑容便尽数敛起,漫不经心地用手指摩挲着桌上的一只狼毫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