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他做了个梦,他梦见自己肚子里住了个人,看不清是男是女,那人好似把自己的肚子当成家了,进进出出、来去自如。许是人累久了,便会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吧!
一觉醒来,阳光透过窗户斜斜的铺满了床前的地板。安陆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气,顿时感觉心旷神怡。同时也生出了一个疑问:他记得昨夜的窗户和窗帘是关着的,怎么今早就开了呢?后转念一想,许是杜妈早上来开的吧!
他整了整昨夜忘记褪去的衣服,起床伸了个懒腰。小心翼翼地推开门,依旧是空荡荡的走廊,一股薰衣草的香味。他刚迈出房门,门就“砰”的一声自己关上了。安陆被巨响吓了一跳,心里蓦的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余光里,走廊上的落地窗帘有时被缓缓拂起,又翩翩落下,宛如一只只优雅的蝴蝶。阳光时而透过间隙照进来,尽管如此走廊里还是显得十分昏暗。
安陆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地向前走去,一如昨夜的回声给这长长的走廊增添一份诡异的氛围。走到了一半,身后突然响起“吭吭吭”的声音,有人!他转身向后望去,偌大的走廊里仍只有他一个人。安陆额头已经渗出了些细汗,但他没有折身去一探究竟,继续向前走去。刚迈开步子,身后又响起那声音“吭吭吭”这次他听的很清晰,他迅速扭头望去,只看见了一闪而没的人影,它走向了一堵墙。一堵墙!
这是幻觉么?阳光趁着窗帘拂起来的间隙照进来,安陆突然发现,在阳光的照耀下,一排水正在闪着光芒,一排水!沿着影子去的方向,在墙面走到尽头。是影子留下的…
安陆这才发现,雪白的墙壁上多了一幅画,等等,一幅画!昨夜似乎没有的画。
细看那幅画,安陆神经好像被抽了一鞭一样,心也被提到了嗓子眼,画上有位穿紫色露肩长裙的女孩,一块白板遮住了她的脸,对!和楼梯的那幅一模一样。
安陆正努力寻找区别时,发现那块白板正在缓慢地移动着,他眨了眨眼睛,试图让自己清醒些,是的!他没看错,白板下移了一半时左右两端冒出两个棱角来,细细的棱角往下越来越粗,中间似乎有些东西也在努力地往外挤。白色的、黑色的、血色的!头!眼睛、耳朵、鼻子和头发混杂在一起,堆在头的中央。苍白的嘴唇间还在一口一口地往外吐着血…
安陆粗粗喘着气,心脏压抑的怦怦跳着,再看那地上的一排水,已变成了红色。血!他早已发软的双腿再也坚持不住,瘫坐了下来,惊恐地向后挪着。我一定是在做梦,他这样想着,闭上眼睛俯身在裸露的手臂上狠狠地咬了一口,没知觉,再用力,也毫无感觉。“定是梦!”他忖道。
缓缓地睁开眼睛,摇曳的阳光下,安陆面前蹲着一个面色如纸的小女孩,扎了两个小辫子。没有黑色的眼珠正直勾勾地对着他。他身体压着魂魄发出倾刻崩解的声音,“啊!”随他一声尖叫,小女孩又不见了踪影。安陆心里防线彻底溃败了,无论是不是梦都要逃走!
逃!他拔腿就往前跑!
安陆感觉四周布满了冤魂的声音“不要跑……”,仍不住地回头看,慌乱中踩空了一步,径直滚下楼去,头撞到柱子上,昏昏沉沉中。有看见墙中央的挂画,白板也被撤去,与之前唯一不同的是头中央已经被掏空,几根血脉正翻涌着鲜血,正对着他,一滴滴血从相框流下,一滴一滴滴在他的脚边,“滴答…滴答…”
画中的女孩是真实存在的!此刻,她双手正攀上自己破碎的头颅,血一股接着一股沿着它的胳膊流下来,沿着相框两边飞溅,墙面上顿时一片狼藉、全身鲜血…
安陆双手捂着面如纸色的脸,失声惊恐地叫着。
突然,一只冰冷的右手拍住了他的肩膀…
“你躺在这里干什么?赶快准备一下,杜妈已经准备好早餐了!”
那是深秋的一个黄昏,青石板铺成的古街上堆满了落叶。男孩和女孩如以前一样,一起走在必经的这条街上。
许是黄昏的原因,女孩的脸上比往日更红了些,嘴唇想动,想说话!
沉思了很久,还是开了口:“安陆哥!”
“嗯?”
“我喜欢你!”女孩脸颊顿时像熟透了的苹果,她是腼腆的,停了几秒钟之后就快步跑开了。男人愣在原地,看着女孩消失在街的尽头,嘴角绽出一抹微笑。许久,尝到了爱的滋味。
那是小学六年级,平生第一次尝到爱、尝到亲人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