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在薛子枫身边的第一个晚上,我流了半宿的眼泪,因为他的头也疼了半宿,我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宁可那个头痛的人是我。直到第二天凌晨两点多,薛子枫才渐渐平稳下来,昏昏沉沉的睡去。我和衣躺在他身边,看到他在睡梦中仍然紧锁的眉头,眼泪止不住的流。如果天上真的有神明,我想恳求他高抬贵手,放薛子枫一马,让他少一点磨难,多一些幸福,因为这个男孩已经承受了太多的痛苦,他已经活得太累了。
接下来的时间,我都没有睡着。来之前薛子枫就说,他不想让我过来是因为他担心我看到他难过的样子自己会更难过,到这里来了之后,他的话果真应验了,可是有一点他没有猜对,那就是,尽管在面对他时要承受和他相同分量的痛苦,可是,呆在他身边,至少我可以看到他,可以在他身边陪着他,守护着他,可以在他头痛的时候握紧他的手——我不知道这样子能不能给他带来些许安慰,可是,能够陪在他身边,对于我来说,何尝不是另一种安慰?我开始庆幸自己可以以他女朋友的身份呆在他身边,尽管这样的关系让我在面对他难过时会更加痛苦。
就这样胡思乱想的过了一夜,天微微发亮时我才匆匆睡去,可是没过多久,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我突然醒来,睁开双眼的那一刻,我看到了薛子枫近在咫尺的脸。
……我睁大眼看他,此刻,他也静静的看着我,黑得如两潭深水般的眼睛里透露出少见的严肃和认真,然后,他伸出一只手,温柔而仔细的抚摸着我的脸,好像要用手记住我的模样。我没动,任他的手滑过我的额头,我的眼睛,我的鼻,我的唇……然后,他的手返回到那哭肿的双眼并长久的停留,时间,在这一刻静止,全世界似乎只剩下我们。我看向他眼睛深处,看到他渐渐湿润的重瞳,下一刻,他的唇覆了上来,罩住了我所有的气息,混沌中,他哑着嗓子开口,他说,灵韵,为什么要过来,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我说,傻瓜,那是因为我爱你啊……
薛子枫听了,只是用力把我搂紧,不再说话,而我也就这样双手环抱着他的脖子,安安静静的抵着他的肩膀,屋子里一时没了声响,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和贴在一起的心跳。后来,薛子枫悠悠开口说话,他说,杜灵韵,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算是要我的命我也愿意……他说这话时的语气是那样的决绝,像是预见到自己将要走上一条不归路。
我听了,心头突然涌上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于是立刻松手放开他,用头抵着他的头,问,薛子枫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是不是你预感到了什么事?
薛子枫看着我,摇摇头,说,没什么,你别多想。
我将信将疑,问,真的?
他说,真的。
我听了,重新将他搂住,说,如果你真的预见到了什么,你一定要告诉我,我宁可离开你也不要你有事。
他听了,长长的叹了口气,然后再次沉默。后来,他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学校去?别让他们都替你担心!
我听了他的话,突然一拍脑门,因为直到这时我才想起来,昨晚临出门时,我对颜颜说谎,告诉她自己是因为家里有紧急的事才匆匆赶回这里,并且对她承诺,一回到家就给她打电话,可是,昨夜,在见到薛子枫后,我原来的计划却完全打乱,说给颜颜打电话报平安的事完全忘在了脑后!一想到这里,我赶紧下床,跑到客厅去翻挂在那里的外套,等到我找到手机时才发现,从昨晚到现在,一共有6个未接来电,全部来自于颜颜,看看时间分布,竟然跨越了整宿,而最后一个电话显示的时间,是今天早上6点,也就是说,颜颜自我昨夜离开,也一宿没有睡,而我,因为手机一直调在震动状态,竟然忽略了全部!
我对着电话有点懊恼,埋怨自己怎么这么粗心大意,看看墙上的表,已经是早上7点了。薛子枫这时走了过来,他说,怎么了,有电话没接到?
我点点头,说,都是颜颜的电话,看来我害她担心了一夜,其实我心里更加自责的是,颜颜对我这么好,可是我却要骗她,甚至背着她跑来薛子枫这里。
薛子枫听了,搂了搂我的肩膀说,别埋怨自己了,赶紧给她回个电话吧!
我听了,一边答应着,一边把电话拨过去,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听到颜颜的声音,我觉得自己是那么对不起她。然而,出乎我的意料,颜颜的声音听起来并不如我想象中的那样焦急,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淡然,她只是简单的问了问我的情况及打算什么时候回家,然后便不再细问下去,这虽然让害怕她详细询问的我松了一口气,可是却在心底隐隐产生了一种不安,我开始害怕,是不是因为自己的不小心,让她察觉到了什么,然而,她也并没有问些什么让我害怕的问题,这或多或少让我不再那么担心。
放下电话时,发现薛子枫正在看我,他问,你怎么了,感觉脸色不太好。
我说,没什么,我只是觉得颜颜有点奇怪。
他问,奇怪?为什么觉得她奇怪?
我说,我也说不好,只是觉得她好像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着急。薛子枫,你说会不会是她发现了什么?
他说,那我们就趁这个机会把一切都告诉给她,省的你天天这样担惊受怕的。
我听了,赶紧摇头,说不不不,还没到时候,也许是我想太多了,也许是她昨晚因为担心我没有睡好觉,所以今天没有精神也不一定!
薛子枫看我,说,你真的这样认为?
我看他,点点头,说,嗯,一定是这样的,你就不要担心我了,我没事的!倒是你,到底要几点去工作室?
他听了,这才看看表,说,不好,我要迟到了!灵韵,我得走了,你好好在家呆着,客厅的桌子上还有一把备用钥匙,你要是出门就随身带着!
我说,好,你赶紧走吧!然后送他到大门口。站在门口,我问他,你晚上几点回来?
他说,大概7点吧,怎么,要做好饭菜等着我回来么?要是这样我会考虑提前回家!
我笑,说,臭美啊你!然后把他轰出了门!
关上了大门,我这才意识到,今天这一大天,都要我一个人慢慢渡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