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部长因为想将我摄和成自己的儿媳妇所以将我安排在四楼一样,例外的是一楼的领班则是来自于台湾的中年女人。“撼不动的大树”是她的绰号。富贵阁草创时的元老。一楼虽然是大陆人和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的人在打工,实际上却是台湾人的天下。她每天命令那些大陆的中国女孩做这个做那个却不理睬她们。她将来自台湾的店老板称为爸爸和妈妈。她相信地球是圆的所以做梦也没有想到日后她就败在来自于大陆的一位上海女孩的手里。她败得很惨。她被她称为爸爸和妈妈的老板解雇而永远从富贵阁消失了身影。其实,还有一个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的事实,那位来自于上海的女孩其实是不法在留的黑户口。她只要给日本警察打一个电话一切烦恼和不幸就会烟消云散的。
上海女孩的名字叫立新。来日本前好像是上海某一家有名舞厅的红小姐。立新不仅是丰乳肥臀,嘴唇也很性感,同样是女孩子端着盘子给客人上菜,立新的身上时刻会散发出一种五彩的张扬的优越感。是的,因为立新的嘴唇立新的乳房立新的屁股立新身上的气味会给人一种放纵的想象,所以不仅是到店里来的老外因为想对她说hello而光顾富贵阁,同时也赋予她一股摧古拉休的力量而击败了那棵撼不动的老树。
“那一对福建来的姐妹也是黑户口。”有一天立新指着一对年轻的女孩对我说。“怎么会?她们告诉我她们是留学生的。”
“留学生?留学生不用去学校上课而会每天在这里打工?”
立新说:“我真的讨厌这对福建姐妹。”
立新说:“如果不是因为我自己也是黑户口我早就给日本警察打电话了。”好像除了我以外立新看什么人都不顺眼。
我每天也看着那一对福建姐妹。她们两个人都是白白净净的。我想也许可以将她们的样子比喻成两只温柔的猫。她们瘦弱因而她们给客人上菜时步履轻盈。与立新不同,立新整体都充满了野性的放纵的故事而她们却苍白贫弱。
乌龙茶是立新的男朋友的绰号。他很会讨好人所以他在一楼打工的人中最为成功,他的工资每小时高出同胞有五十日元。按一个月来换算的话就是几万日元。立新在店里烧旺的火炉般诅咒撼不动的老树和福建姐妹的时候,他却似加了冰的乌龙茶般微笑着,他永远心平气和。
乌龙茶和立新一样来自于上海。二十年前,不仅是日本,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等等也是如此,大多数的中国人来自于华侨比较多的位于海的沿岸的福建和曾经为殖民地的上海。与封锁的内地人的观念不同,他们不是专注在一个房间里炼金,他们不害怕冒险,他们超越自己的想象宛如历史上那些吉普赛人一般在不相识的陌生的大街上舞蹈。他们有他们自己才听得懂的语言,他们年轻,他们狡猾。为了赚钱他们甚至下流。有一个非正式的统计:在日本犯罪的中国人中,盗窃罪最多的为福建男人而做“鸡”的多半是上海女人。日本人认为日本是太阳升起的地方。一部分的福建人和上海人或许是中国第一批看到日出地和日出地的北面以及南面的容颜的人。地球是圆的,一汪海水将世界连接成一体。世界的这一头和世界的另一头,没有极限。地球上的一汪海水是从百年孤独中解放出来的他们所舞蹈着的脚下的地毯。好像许多年以后的今天,天涯海角都有中国人。全世界都知道中国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