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从重庆到国外主要有两条路线:一条是由重庆赴香港,这很便捷,但以汪身份显赫,不可能无故公开乘机去香港,所以选择此路有很大的风险。另一条是经昆明赴河内,这比较稳妥,但必须首先征得‘云南王’龙云的同意。“龙云属地方实力派,抗日战争开始后,他出兵参加抗日,但当国民党政府和军队退到西南后,龙云深感云南有被吃掉的危险,与蒋介石的矛盾也日渐加深。”陈璧君两次到过云南,多次与龙云进行长时间谈话,当陈璧君说汪精卫“在重庆徒拥虚名”,“很想换换环境”时,龙云也当即表态:“汪先生如果来昆明,我很欢迎,如果愿意由此出国,我亦负责护送,一切决无问题。”摸清龙云的态度,汪一行人最终决定“借路”昆明。
因担心成群结伙走目标太大,12月5日,周佛海以视察宣传工作为名,去了昆明;陶希圣也以讲学为名尾随而去。原定汪精卫以去成都、昆明作抗战演讲为名,12月8日从重庆动身,在昆明与周佛海等会合,此前汪氏夫妇也将正在重庆南渝中学读书的两个幼子带去昆明,然后转飞河内去香港。但12月6日,蒋介石突然到了重庆,这是武汉失守后蒋第一次入川。直到12月18日,蒋介石要到行营作特别演讲,汪精卫可以不参加,于是他决定在这一天出走。12月19日,汪精卫走上了一条万劫不复的背叛道路。1940年,在日本人的扶植上,57岁的汪精卫在南京成立了汉奸政府。
中华民族是一个正气浩然的民族。人们对那些卖国求荣的人创造了一个专用名词叫汉奸。袁世凯、汪精卫这些民族的败类,成为千古罪人,永远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但凡狡猾的汉奸,总要把自己来一番乔装打扮,总要为自己的的卖国纲领作一番粉饰,甚至以所谓学术争鸣的形式、以探求不同的救国道路的姿态出现。
汪精卫可以算作中国现代史上的头号大汉奸。他在1938年叛国投敌时给国人的电报中《艳电》(1938年12月29日)中,就作了一番表演,电报如下:重庆中央党部,蒋总统,暨中央执监委员诸同志钧鉴:
今年4月,临时全国代表大会宣言,说明此次抗战之原因,曰:“自塘沽协定以来,吾人所以忍辱负重与日本周旋,无非欲停止军事行动,采用和平方法,先谋北方各省之保全,再进而谋东北四省问题之合理解决,在政治上以保持主权及行政之完整为最低限度。在经济上以互惠平等为合作原则。”
自去岁7月卢沟桥事变突发,中国认为此种希望不能实现,始迫而出于抗战。顷读日本政府本月22日关于调整中日邦交根本方针的阐明:
第一点,为善邻友好。
并郑重声明日本对于中国无领土之要求,无赔偿军费之要求,日本不但尊重中国之主权,且将仿明治维新前例,以允许内地营业之自由为条件,交还租界,废除治外法权,俾中国能完成其独立。
日本政府既有此郑重声明,则吾人依于和平方法,不但北方各省可以保全,即抗战以来沦陷各地亦可收复,而主权及行政之独立完整,亦得以保持,如此则吾人遵照宣言谋东北四省问题之合理解决,实为应有之决心与步骤。
第二点,为共同防共。
前此数年,日本政府屡曾提议,吾人顾虑以此之故,干涉及吾国之军事及内政。
今日本政府既已阐明,当以日德意防共协定之精神缔结中日防共协定,则此种顾虑,可以消除。防共目的在防止共产国际之扰乱与阴谋,对苏邦交不生影响。中国共产党人既声明愿为三民主义之实现而奋斗,则应即彻底抛弃其组织及宣传,并取消其边区政府及军队之特殊组织,完全遵守中华民国之法律制度。三民主义为中华民国之最高原则,一切违背此最高原则之组织与宣传,吾人必自动的积极的加以制裁,以尽其维护中华民国之责任。
第三点,为经济提携。
此亦数年以来,日本政府屡曾提议者,吾人以政治纠纷尚未解决,则经济提携无从说起。今者日本政府既已郑重阐明尊重中国之主权及行政之独立完整,并阐明非欲在中国实行经济上之独占,亦非欲要求中国限制第三国之利益,惟欲按照中日平等之原则,以谋经济提携之实现,则对此主张应在原则上予以赞同,并应本此原则,以商订各种具体方案。
以上三点,兆铭经熟虑之后,以为国民政府应即以此为根据,与日本政府交换诚意,以期恢复和平。
日本政府11月3日之声明,已改变1月16日声明之态度,如国民政府根据以上三点,为和平之谈判,则交涉之途径已开。
中国抗战之目的,在求国家之生存独立,抗战年余,创巨痛深,倘犹能以合于正义之和平而结束战事,则国家之生存独立可保,即抗战之目的已达。
以上三点,为和平之原则,至其条例,不可不悉心商榷,求其适当。其尤要者,日本军队全部由中国撤去,必须普遍而迅速,所谓在防共协定期间内,在特定地点允许驻兵,至多以内蒙附近之地点为限,此为中国主权及行政之独立完整所关,必须如此,中国始能努力于战后之休养,努力于现代国家之建设。
中日两国壤地相接,善邻友好有其自然与必要,历年以来,所以背道而驰,不可不深求其故,而各自明了其责任。今后中国固应以善邻友好为教育方针,日本尤应令其国民放弃其侵华侮华之传统思想,而在教育上确立亲华之方针,以奠定两国永久和平之基础,此为吾人对于东亚幸福应有之努力。同时吾人对于太平之安宁秩序及世界之和平保障,亦必须与关系各国一致努力,以维持增进其友谊及共同利益也。
谨引提议,伏祈采纳!
汪兆铭,艳。
汪精卫在这份电报中,花言巧语,把他卖身投靠日本帝国主义的罪恶行径,说成是为了“以合于正义之和平而结束战事”、“则国家之生存独立可保”、“始能努力于战后之休养,努力于现代国家之建设”;把欠下中国人民累累血债的日本的野蛮侵略说成是为了“善邻友好”、“经济提携”并以“共同防共”为诱饵拉笼尚未投降的其他国民党势力。
但是,侵略就是侵略,卖国就是卖国,汪精卫的这番徒劳表演,丝毫欺骗不了中国人民。细心分析他这份电报不难发现,现在,一些欲步汪精卫后尘的人试图为帝国主义,特别是美帝国主义侵略中国寻找借口,又何尝不是以“发展和平友好关系”、“经济提携”、“接受现代文明”为招徕的呢?又何尝不是以“反共斗士”的面目出现以欺骗一些受蒙蔽的年轻人呢?他们的所作所为、“学术思想”以及欺骗手法与汪逆简直如出一辙!
但是,汉奸一旦投入到帝国主义的怀抱,就必然露出他的奴颜媚骨。对中国人民和极他弱小国家的人民凶残,甚至鼓吹赶尽杀绝,对帝国主义者摇尾乞怜,正是一切汉奸的特性。
当年汪精卫躲在越南河内,与日本军国主义约定:从河内乘船回国,准备去南京登上汉奸头目的宝座。他乘坐的小货轮在途中遇上大风浪,汪精卫向日本人呼救。日本人派了北光丸前来接应。汪精卫爬上北光丸,开始与日本主子“同舟共济”,写下一首与文天祥的正气之歌《过零丁洋》唱反调的歪诗:
卧听钟声报夜深,海天残梦渺难寻。
舵楼欹仄风仍恶,灯塔微茫半月阴。
良友渐随千劫尽,神州重见百年沉。
凄然不作零丁叹,检点生平未尽心。
29日清晨,《南华日报》在头版以通栏标题,刊登了汪精卫的所谓“艳电”。
汪精卫出逃河内的消息,很快传遍全国,引起了全国民众的一片声讨。中共中央指出,国民党主战派与主和派开始分裂,汪精卫的骨头是最软的,在他身上充满了奴颜和媚骨,没有丝毫的民族气节,号召全国人民开展讨汪运动。在香港的国民党元老何香凝发表文章,谴责汪精卫认敌为友,连做人的良心都已丧失。
1939年的元旦到了,山城重庆没有一点喜庆的气氛。这天上午,国民党召开临时中常会,蒋介石、林森、张继、吴稚晖等国民党中常委出席了会议。会议一致通过决议:将汪精卫永远开除出国民党,撤销汪的所兼各职。
就在国民党开除汪精卫没多久,蒋介石派陈布雷和外交部长王宠惠前往河内,找到汪、陈、王带去了蒋介石的口信:只要汪断绝与日本人的联系,一切都好说,可以暂时先到国外休息一段时间,将来复职没有问题。这些,遭到了汪精卫的拒绝。
令汪精卫没想到的是:日本近卫内阁宣布辞职,这使汪精卫陷入十分被动的境地。另外龙云变心,没有按照当初的承诺发表对汪精卫和平运动的响应,迎接汪精卫在云南建立新政府,也使汪十分沮丧。汪精卫本来并没有考虑在日军占领区建立政府,所以龙云的变心使汪精卫设想的和平运动完全泡了汤。
5.追杀汉奸
1939年元旦,蒋介石召集国民党中央执行、监察委员召开临时紧急会议,决定永远开除汪精卫党籍,并撤销一切职务,同时要求抢在汪离开河内到南京筹组伪政府之前将其杀掉。
军统局局长戴笠奉蒋介石之命,马上行动。尽管军统在暗杀方面轻车熟路,但对这次在国境以外组织暗杀没有把握。为此,戴笠亲偕军统特务陈恭澍等人飞往河内,并任命陈为行动组组长。
戴笠带亲信秘书毛万里在香港建立了调度指挥中心,昼夜坚守。而且在派陈恭澍前往河内的同时,还曾瞒着他秘密到河内安排。
陈恭澍是军统天津站站长,此人思维缜密,策划过枪杀张敬尧、绑架吉鸿昌等一系列行动。组员王鲁翘,曾任戴笠贴身警卫,是一名职业杀手。组员余乐醒,曾是军统元老,对特工技术极有研究,而且能讲法语,赴河内十分适合。此外,岑家焯、魏春风、余鉴声、张逢义、唐英杰、郑邦国、陈布云等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老牌特务。加上陈恭澍,共18人,被称为“十八罗汉”。
陈恭澍亲自侦察,了解到汪精卫住在河内的一个高级住宅区——高朗街27号。这是一栋三层西式楼房。陈恭澍对其考察了一番:后门的道路复杂,巷道纵横,对暗杀后撤离十分有利。
在军统磨刀霍霍的同时,汪精卫却有些孤独和失落。1939年1月4日,日本近卫内阁辞职,继任的首相平沼骐一郎对“和平运动”不感兴趣,这让汪精卫感到从未有过的惆怅和迷惘。他每天躲在房间里,从不外出散步。他后来写道:“脱离了重庆,在河内过的这孤独的正月,在我的一生,是不能忘却的。”当年河内是法国人的天下,汪的侍卫连枪都不能带。
陈恭澍等人在河内一直在做着准备,但戴笠告诉他们:没有蒋介石的“制裁令”,不可轻举妄动。因为蒋对汪还抱有一丝希望,他会有一天“幡然悔悟”。为此,蒋介石派原改组派成员谷正鼎赴河内,对汪进行游说。汪精卫对蒋介石本来就没有抱什么希望,断然拒绝了蒋介石希望他回去的请求。谷正鼎无功而返。
谷正鼎一走,汪精卫就对陈璧君、曾仲鸣说:“我们今日以后,要小心点,他(指蒋介石)要消灭我们三个人。”
1939年1月16日,在香港的梅思平在路上被数人袭击打伤头部;1月17日,亲汪精卫的香港《南华日报》社长林柏生在回家途中被两个大汉用斧头砍伤头部,幸亏一个外国船员发现出面制止,林柏生才免一死;1月18日,在澳门的汪精卫外甥沈次高被人开枪打死。1月28日,突然有十几个身分不明的人从汪精卫住的山下向上攀登,汪精卫得报后紧急下山。此后汪精卫搬入人口稠密的河内市内的高朗街27号一幢西式三层洋楼居住,并向法国殖民当局申请保护,但法国当局只是派一个警察在门外象征性地站岗。
3月19日,根据蒋介石的指示,戴笠从重庆给河内的陈恭澍发去急电:“立即对汪逆精卫予以严厉制裁。”陈恭澍立即投入到紧张的策划中。
3月20日上午9时,陈恭澍正在研究行动方案,突然接到报告,说汪精卫全家打点行装,似乎要外出。陈恭澍决定携带上武器驾车追赶。汪精卫一行出门后,乘坐两辆轿车,向红河大桥方向开去。由于天气晴朗,陈恭澍等人看到两辆车上坐着9~10人,除了汪精卫、陈璧君和曾仲鸣外,其余的人都不认识。汪精卫一行发现有人跟踪,加快了车速。军统特务们紧紧尾随,在一个商业区的十字路口,由于遇到红灯,塞车严重,汪精卫一行趁机摆脱了跟踪。
3月21日下午4时,在现场监视的特务魏春风报告说,汪精卫和陈璧君在门外的草坪上说话,好像在争吵。陈恭澍立即带两名特务赶往高朗街。等到了汪精卫寓所外边,发现草坪上空无一人。
两次刺汪机会错过,陈恭澍很懊恼,决定当夜发起一次突击性强攻。21日夜11时40分,陈恭澍驾车带着6人出发,在接近汪精卫寓所的一个巷道时,两名越籍警探拦住了他们。陈恭澍把口袋里的4500元钱全部掏出,警探终于放行。
到了高朗街27号后门,陈恭澍对行动作了分工:自己留守车上,张逢义和陈布云留在外边放哨,王鲁翘、余鉴声、郑邦国、唐英杰越墙而入。郑邦国以利斧劈开楼房前面的门,随后4人飞身上楼。汪宅的人被惊动了,厨师何兆开门张望,郑邦国抬手就是两枪,伤及何兆左脚,并吼道:“谁再出来,老子的枪不认人!”特务堵住侍卫居住的房门,对他们说:“不许动,谁动就打死谁!”汪的侍卫们出境后无法带武器,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特务王鲁翘冲上三楼,对着汪精卫居住的北屋撞了几下,却怎么也撞不开。显然,屋里有人,反锁了。根据陈恭澍的回忆,王鲁翘接过唐英杰带来的利斧,将房门劈了个洞,但门没打开。屋里的台灯还亮着,王鲁翘发现屋里一男一女,便对准床下的男子开枪,三发子弹均击中此人腰背,但无法进入房间,以验明正身。随后,王鲁翘招呼特务们撤离。
然而被刺的不是汪精卫,而是汪精卫的秘书曾仲鸣。昏暗的灯光下,曾夫妇倒在血泊里,曾的前胸还汩汩往外冒着血泡,其状恐怖。何文杰吓得不知所措,要汪文惺赶快打电话报警。
十几分钟后,法国警察赶到。随后,救护车将曾仲鸣夫妇送到医院急救。
曾仲鸣送到医院后,伤势非常严重,但他神志尚清醒。他知道自己快不行了,让人赶快拿来支票,一张张在上边签名。汪精卫从重庆随身携来的现金,都是以曾的名义存在银行,如果没有曾的签名,这些钱将很难从银行取出来。曾签完名后,便昏迷不醒,经医生全力抢救,仍回天乏术,死在手术台上。曾仲鸣夫人方君璧右胸中了一枪,另两枪一枪在臂,一枪在腿,在医生的救护下,保住了性命。
当时,在福特车里的陈恭澍极为紧张,不知道行动是否成功。见王鲁翘出来,也来不及等其余人上车,便驾车飞驰而去。不久,唐英杰和陈布云也先后回来了,但其余3人被河内警方逮捕。
凌晨4时50分,军统的内线传来情报,说汪精卫安然无恙,打死的是曾仲鸣。陈恭澍一下子从头凉到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