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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药王离隐,从前在幽云山的时候就听师父提起过。他本是天山一脉嫡传的弟子,后为寻找天山失踪多年的雪莲子而下山游历。雪莲子本是天山一脉的圣物,传说此物通体圆润珠滑,内藏暗泽,似浅水一般,可治百病,解百毒。若于内服,成其内丹,即可立增百年功力,举步武林无人可及。此外,雪莲子更有“夜琉璃”的美名,只因其在暗中可散发绚丽的七彩琉璃之光,当是人间一大极品。却不知因何故在前几代手中遗失。离隐当年便是为了寻找此物才涉入江湖。天山一脉本是前朝高手隐世相传,不仅在武功方面造诣颇深,更有一手精湛的医术令人瞠目。于是,离隐在江湖中便有了这“药王”的美誉。眼前的离黎竟自称是离隐的女儿,而且还是大师兄的妻子,这饮风阁中究竟隐藏了多少高手?

“我听凌霄说了你的事,以后有什么事就尽管来找我,用不着客气。”她牵起嘴角,浅浅一笑,“至于池笑天那小子,不用管他,他只是怕我手上的这个。”说着,她拂起袖腕,露出手腕上的一对颇为奇特的镯子。这对镯子,一只呈赤红色,另一只呈幽蓝色。镯子表面有一层类似于软磷的物质,上面还映着暗色的花纹,却是有说不出的诡异。

离黎伸手解下了镯子,我这才看出其中蹊跷。原来,这竟是两条两寸有余的小蛇。蛇头与蛇尾巧然相接,乍一看还以为只是一对造型古怪的镯子,更有惊者,这两条小蛇竟然是活的,经离黎这么一解开,竟然自行缓缓蠕动起来,不时地吐出一红一蓝的信子。别说是池笑天了,我看得也是冷气直冒。

离黎见我惊异的表情不由一笑:“别怕,这是炎冰双蛇,不伤人的,却是实实在在的救人之物。天下之毒,莫分两种。一种为阴寒之毒,一种为赤热之毒。世间万物,必有克者。这炎冰双蛇便是这两种毒的最大克星。你所中之毒是这其中的赤热之毒,世称‘墒’。为你吸毒的便是这冰蛇。”她顿了顿,眉头却渐渐皱起,“奇怪地是,‘墒’这种毒,中原少有,制作它所需的原料一般只生长在西方冰寒之地。难道说,伤你的人并不是出自中原?”

我恍然,想起昨晚那些人的武功套路,还有他们身上的腰牌,心中不由一紧,连忙拿出那神秘人所交与我的摄魂针和朱漆木牌,放在他们面前。

“这是?”我看到离黎吸了一口冷气,南宫无痕拿起那面木牌,翻来覆去地查看。

“此物你从何而来?”离黎指着包在布条中的摄魂针,神色陡然严肃起来。

“一个神秘的男人交给我的,说是杀害韦昌德的凶器。”我隐隐感觉到离黎似乎知道了些什么。

“难道真的是……?”她脸上的神色极为沉重,眼中泛出幽深的光。

南宫无痕将木牌放下了,他望着离黎,问道:“是什么?你认识这东西的来路?”

离黎并不回答,只是将摄魂针重新包好收入袖中:“我要回去确认一下。明天,我会给你们一个答复。”她的语气很低很沉,甚至还夹杂着一丝颤抖,她努力保持着平静,但这却让她脸上有些微微泛红。

“也好,今天就让阿妍先休息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南宫无痕也随即站起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寒汐呢?怎么没看见他,是不是受伤了?”我叫住他,有些担心地问道。

“没,他没受伤。昨天他救你回来后,又一言不发地出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也许是去追寻伤你那群人的下落去了。”南宫无痕见我一脸担心的神色,安慰道,“别担心,以他的武功不会有事的,或许明天一早他就回来了。你还是好好养伤吧。”他说完,转身退出了房间。房中只剩下了我一个人,只有桌上那依然闪烁的孤独的灯光还在亮着。

我重新躺下,转头望向窗外的星空。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剩下的就要靠你们自己了。另外……”

该来的终归还是来了,原来,这一切早已注定。窗外,星光依然低垂,可我的心中却弥漫着一团阴云,挥散不去……

书房。

南宫无痕屏退了规矩,方圆,命他们在门外守候,不许任何人靠近。

房中只剩下离黎,池笑天,南宫无痕,寒汐和我五人。所有人的神色中都隐隐浮动着一丝不安。房中的空气变得有些窒闷起来。

午后,南宫无痕将大家召集到书房中,说是有要事商量。其实大家都清楚是什么,离黎曾说过今天会给大伙一个答复,不知那枚摄魂针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凶险。寒汐直到今天早上才回到府中,似乎对方的行动太过诡异,那晚之后竟消失个无影无踪。城中各处包括方圆五十里都不见其留下的痕迹。顾不上休息,寒汐匆匆换了身衣裳便来到书房。他脸上奔波的风尘尚未褪去,眼中还映着血丝,眉宇间透着浓浓的倦意。

离黎从随身背着的布袋中掏出一个小布包,里面包的正是那几枚摄魂针。她抬头望了大伙一眼,神色严肃地说道:“此物名为‘摄魂针’,乃西域一派剧毒暗器,由九种毒药混制而成的药水浸泡七七四十九天,后在针身涂上一层特制的药水,既可防止毒性在空气中消散,也可避免使用此针者误中其毒。但一旦针身沾碰到血,毒性便会立即扩散到人体的四肢百骸。生死只不过是瞬间的事。”她顿了顿,细眉仍轻轻蹙着,“据我所知,当今世上使用这种毒针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魑’。”

此话一出,周遭的空气似瞬间被抽空了一般,大家的脸上缓缓变色。池笑天神色冷然,有一种无尽的阴沉,他喃喃道:“西域第一邪教,怎么会跑到中原来了?又为何与我饮风阁作对?”

南宫无痕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忽道:“会不会是有人假借魑之名,来个接针杀人?”

“不会。”离黎缓慢而坚决地摇摇头,复又掏出那面木牌,“魑,又称鬼离宫,由宫中四大长老共同推举的圣女司掌宫主一职。圣女座下设有十二星司,分掌宫中大小事务。而宫中教众也被分为十二个分支,隶属于不同的星司。这面木牌上所写的‘幺七’便是十二星司中暗星的部下。木牌的另一面刻的正是鬼离宫的圣鸟―――灵鹫。”

离黎手中那面木牌的背面刻着一只展翅欲飞的飞禽,却正是西域特有的灵鹫,南宫无痕听罢眼中神色逐渐阴沉下去。其实,刚才他所说的话恐怕连他自己也不信,只是下意识地不愿去面对罢了。池笑天冷冷地盯着那面木牌,一言不发。寒汐静默地立在角落,眼神是淡然而沉静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虽然我对鬼离宫并不了解,但是从离黎的话和池笑天他们的反应来看,这个鬼离宫的威胁绝不亚于东厂。

忽然脑中一个念头闪过,我抬眼望着离黎,道:“为何你会对这鬼离宫的事如此了解?”

经我这么一说,池笑天,南宫无痕都将目光投向离黎,连寒汐也回过了头。离黎黯然,似乎陷入了回忆中,良久,她才说道,声音中有种苦涩的味道:“鬼离宫十二星司中的倾星是我的娘亲。”

大家闻言俱是一怔,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她。

“我娘在遇到我爹之前,曾是鬼离宫专属司药的倾星。而在二十年前,我娘放下了一切毅然决定与爹爹远走中原,避开是非。但鬼离宫不会轻易就此放过她,最终,娘亲为了保护爹爹和我,死在了鬼离宫圣女的手下,杀死她的便是这摄魂针。”她的声音中透着丝颤抖,眼里有一种不真切的悲哀闪动。

我突然很恨自己为什么要那么说,一时间愣愣地站在那儿,不知如何开口。

“这件事除了沈师父没有任何人知道,就连凌霄我也没有告诉。如今告诉你们,你们一定吓了一跳吧。”说着,她掩去眼里的悲伤,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阿妍,你不必内疚,鬼离宫向来行事隐蔽,外人的确不知,你起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我望着她,她的眼神给了我很深的触动。那个眼神中包含了太多太多,有悲痛,有不甘,有坚强,更有坚定。

这时,池笑天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说这些东西是一个神秘男子交给你的?”

我点点头:“你怀疑他?”

池笑天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不会。“我断然道,“他想害我,大可光明正大地来。我敢肯定,他的武功远胜于我。而且,他若是与对方是一伙的,何苦大费周章地把真相告诉我,又何苦暴露鬼离宫的涉入。”

池笑天闻言沉吟不语。良久,离黎忽而轻地叹了口气,道:“你说得没错。看来,事情变得复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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