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怎么会来这儿?难道他......不,不行,我必须离开这儿,不能让他找到我......”我感到心里涌上了一股强烈的不安,人也顿时变得焦急慌乱起来。
“阿洇......阿洇,冷静一点!你听我说,沈晤他不是来找你的!”苏湄蓦地提高了语调,伸出手一把拉住了我。我猛地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是多么荒唐,也多么可笑。
苏湄深深地叹了口气,语气渐渐软了下来:“你用不着离开,他并不知道你在这里。事实上,直到我离开大堂的时候,他一直都坐在那里喝酒,不停地喝酒......”
我一时间愣住了,呆呆地立在原地,不动,也不语。我仿佛看到了那抹消瘦的背影,透着几分落寞,几分颓废,和着已然不知辛甜的酒水,一杯,又一杯......
“为什么不告诉他真相呢?如果他真的爱你,就不会介意那件事。你为什么非要这么折磨自己呢?”
“有些事说起来容易,可是要想做到却很难。我曾经对一个人说‘许多事情是悲是喜,其实完全在你一念之间,倘若能够得到幸福,你为什么就不肯试一试呢?还是,你不敢?’”我缓缓地笑了,却有种自嘲的苦涩,“现在我才知道,我根本没有资格去说他。我比他更胆怯,更懦弱,我甚至不敢告诉沈晤我到底是谁。”
苏湄静静地听着,沉默。房中烛火摇曳,她秀美的脸庞在火光中忽明忽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湄,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的很恨我自己,恨自己的软弱,恨自己的没用。我不止一次地逼着自己去忘记,逼着自己不再去想,可是每当我看见沈晤,我就忍不住地会想到寒汐,想到那件事......它就像一道沉重的枷锁,一直牢牢地套在我身上,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曾经发生了什么。”嘴角的那丝苦笑渐渐僵硬,我茫然地望向苏湄,“我无法面对沈晤,更无法面对这样的自己。我该怎么办?我又能怎么办?难道真的能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吗?”
“世人总是喜欢强迫自己清醒,却不知,清醒有时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苏湄幽幽地开了口,悠悠地望向窗外的落雨,而那话语深深,好像也随着她的目光飘向了茫茫雨幕,沉浮荡漾。苏湄转身离开了房间,却留下了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犹自萦绕耳际,久久不去。
好像心底深处的某根弦被蓦地拨动了一下,我喃喃地低语,胸口渐渐涌上了一股酸涩的感觉:“清醒......”
“为什么一个人坐在这儿?”
“因为这儿很舒服。”
“是吗?可我觉得这儿,很冷。”
“是很冷,但却可以让人变得清醒。”
“你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清醒?”
“只有在清醒的时候,我才感觉到自己是真实的。”
“在我眼中,你一直是真实的。”
......
窗外,雨声依旧,大雨滂沱的夜,漫长延展无尽。无边的黑暗在一点一点吞噬着房中微弱的光线,也在一丝一丝地排挤出周围残存的温度。
我疲倦地闭上眼睛,当人生是那般无奈时,我还能奢望什么?一切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如果明知未来会是痛彻心扉的结果,那么,必然的舍弃还不如从来不曾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