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北玄与皇甫弘煜的出现使得环儿惊骇地瞪大了眼,“五皇子?少爷?”
我也很意外他们会同时来简居。不过,来得正好!
皇甫弘煜与萧北玄的步伐停在离我几步远,皇甫弘煜面罩寒霜,使人不寒而粟,萧北玄则一脸铁青。
“大胆丫鬟!你竟敢藐视五皇子,信口雌黄,该当何罪!”萧北玄怒斥。
环儿吓得趴跪在皇甫弘煜与萧北玄面前直磕头,“五皇子饶命!少爷饶命!真的是二夫人指使奴婢陷害赵小姐的,奴婢只是奉命行事,求少爷、五皇子饶命!”
“像你这等贱婢,岂能饶你!”萧北玄大喝一声,“来人啊,将这贱婢拖出去乱棍打死!”
“是,少爷!”院外走入两名身材健壮的男丁,一左一右扣住环儿的胳膊就要将环儿往外拖,环儿骇青了脸。
皇甫弘煜一抬手,“慢着。”
“怎么?这贱婢对五皇子您不敬,又满口谎言,萧某处决她,五皇子有意见?”
皇甫弘煜浓黑的眉毛挑了挑,“本皇子怎么觉得你这一举动,有杀人灭口之嫌?”
萧北玄变了脸色,“五皇子这话何意?”
“事实未搞清楚前,这贱婢不能处死。否则,死无对证,事情岂不是越来越乱?”皇甫弘煜神色冷凝,语气不容人拒绝。
“我萧北玄有权处置萧府的任何一个下人,需要五皇子过问?”
皇甫弘煜冷寒邪气的眸子里泛起一丝兴味,“你这么急着处死她,是怕事实真相被揭穿,让世人知道你做错了事情,害怕世人知道你冤枉了赵水嫣不成?”
萧北玄妖冶美丽的脸庞划过被人看穿的难堪,他的这神情摆明了皇甫弘煜猜透了他的心思。
“一个男人为了掩饰自己的过错就要他人永远含冤,这种男人,已不是卑鄙无耻、龌龊能够形容的。”我的话连讽带刺,萧北玄美得妖艳的俊脸闪过狼狈,“你……”
“我如何?”我冷哼一声,“我说得不对么?”
萧北玄妖魅的眼神转冷,脸色由青转白,没再开口。
环儿见萧北玄没要下人强行将她拖走,环儿又次跪下地,“少爷放过奴婢吧,奴婢真的知错了……”
我低首冷睨着环儿,“这世道的奴才就是狗仗人势,你刚才不是很嚣张么?现在怎么像条丧家犬了?”
我不是个喜欢打落水狗的人,但环儿太过虚伪恶劣,我不讽她两句,心里憋着不舒服。
“奴婢千错万错,求小姐别跟奴婢计较……”环儿厚颜无耻地垦求。
我撇了撇唇角,“是你,你会不跟我计较吗?”
“奴婢……”会。
“将你如何受柳缘君的命令串通孙长贵陷害赵水嫣一事交待清楚。”皇甫弘煜寒漠的眼瞳中闪过一丝不奈烦。
“是……”环儿瑟瑟发抖地说道,“一个月前,奴婢被府里的其他下人欺负,是二夫人柳缘君伸出的缓手,让奴婢免于被其他下人刁难。二夫人一出手就给奴婢一千两银子,让奴婢趁小姐在房里睡着时,让奴婢在小姐的房里放了迷烟。接下来小姐被孙长贵带去他房里,弄成小姐与孙长贵通奸的假相,并且二夫人故意安排其他下人发现孙长贵与小姐在房中,下人便通知少爷与老夫人来捉奸。这些都是二夫人一手安排的,与奴婢无关。之后二夫人让奴婢一直装作忠于小姐。昨天奴婢得知小姐要用假卖身契约骗孙长贵替她洗冤的意图,奴婢便事先通知了二夫人,二夫人让奴婢警告孙长贵不要上当,并且让奴婢通知少爷您,小姐半夜离府的事……”
“够了!”听到这里,萧北玄攥起眉头,“你胡乱编造了一大通,不就是想为你的小姐赵水嫣洗脱罪名?好厉害的计策!将话说得半真半假,差点把我都给骗过去了!”
“萧北玄,你!”我瞪圆了眼睛,“你这人真是不可理喻!假话你信得一塌糊涂,真话你倒一句也不信?”
“你叫我如何信?”萧北玄冷然一笑,“环儿这丫头是你的陪嫁丫环,跟了你十年,岂会为了区区一千两银子背叛你?”
“你真是瞎了眼!”我气上眉梢,真恨不得掐死姓萧的王八。
“萧北玄,你太高估人性了。”皇甫弘煜面色冷凝地替我反驳萧北玄的话,“一千两银子对你来说一文不值,对于一户普通人家来说,却够五年的花销,你说这贱婢跟着水嫣在萧府受了三年苦,一千两银子对她来说的巨额款项,她能不动心吗?”
萧北玄一阵沉默,“依五皇子之意,该如何处置这贱婢?”
皇甫弘煜邪气的眼眸淡扫了环儿一眼,“这贱婢是你萧府的人,本皇子不替你做决策,本皇子要的,是真正还赵水嫣一个清白!”
环儿面色惨白地跌坐在地上屁也不敢再放一个,貌似有点吓傻了。也是,谁让皇甫弘煜与萧北玄这两个男人随便动根手指都能捏死她?
萧北玄目光深沉地瞥了我一眼,朝站在一旁的两名男仆下令,“将环儿关入柴房,听候处置。”
“是,少爷。”两名男仆押着脸色惨白的丫鬟环儿离开简居。
“弘煜,现在该怎么办?”我的目光无措地看着皇甫弘煜。
皇甫弘煜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给我一个稍安勿燥的眼神,“一切有我,你放心。”
瞧见皇甫弘煜拍我肩膀的举动,萧北玄眼里闪过一丝不悦,那是对自己所属物占有的眼神。
“嗯。”我轻轻点了点头,无形中,有种信任弘煜的感觉。
小时候,我不管碰到什么难题,只要找哥哥,哥哥都会帮我解决,我什么都不用管,一切交给哥哥就成了。望着皇甫弘煜冷漠却帅得绝色的面庞,恍然间,我又将他当成了我的哥哥赵夜辰。
“听五皇子这么说,五皇子有让萧某心服口服相信赵水嫣的办法?”萧北玄淡问。
“确实。”皇甫弘煜微颔首,“只要你愿意携同你的爱妾晚上看一场好戏就成了。”
“既然是看戏,我如何知道那出戏是否是谁与谁事先串通好了的?”
“本皇子说了,会给你绝对信服的理由。你若还不相信,可以派人盯着我与水嫣连同我的侍卫卫刚的举动。”
“那我就等着,五皇子想让萧某看的,是什么样的好戏。”萧北玄赞同。
皇甫弘煜冷声加了句,“看戏之前,请先管好你的爱妾,不要让她破坏了好戏的内容。”
“这……”萧北玄考虑了几秒,“我可以答应。”
……
当天夜里,夜色深沉时,下人孙长贵被关的柴房外,两名守门的男仆被我两剑刺死。砰!一声,我一脚踹开柴房的门。
“谁!”孙长贵惊叫一声,站起身望向柴房门口。
我身穿一袭黑衣,傲立于柴房门的正中间,今夜黯淡无光的月辉洒在我身上,给我的身影添了几分阴森恐怖的气氛,风呼啸而过,掀起我黑黑的衣袂,衣袂飘飘,使我的身影看来飘忽不定,如暗夜幽灵。
我手中沾着守门男仆血液的长剑在晦暗的月光下闪闪发光,鲜红的血液顺着长剑涔涔滴到地上,我美丽绝色的脸庞沾了鲜红的血,嗜血的光芒从我暴怒漆黑的眸子中释放出,气势强盛而骇人。
门口男仆死尸的血尚了一地,死亡的气息笼罩了整个柴房。
“赵……赵小姐!”孙长贵瞄了眼门口的两具死尸,嗓音不自觉地颤抖,清俊的脸蛋刹时变得刷白。
我一步一步走向柴房内,脚步有如千金重,“孙长贵,知道上吊是什么滋味吗?”
“赵小姐,你……你想做什么?”孙长贵骇得后退一步,我又前进一步。
“我的脖子吊过一次,那种窒息的痛,好难受……好痛……好痛……”我抬起没执剑但沾满鲜血的手晃了晃,“看到了吗?这是血!热呼呼的人血!”
我伸手指了指门口的两具男尸,表情作癫狂状,拿剑对着自己纤细的颈项比了个砍头的样势,“喀嚓!就是这样一个动作,一人一剑,那两个守门的就这样死了!”
我又朝孙长贵前进两步,“现在轮到你了!只要再杀了你,我赵水嫣有你们三个陪葬,雪不了冤也无妨!一命抵三命!值!哈哈……”
我狂笑着提剑走向孙长贵,孙长贵退到了墙边,退无可退,他惨白着脸色求饶,“赵小姐饶命!”
“饶了你,那我的冤呢!”我一剑挥向孙长贵,挥剑的力道控制得刚好砍得孙长贵的右臂露出鲜红的骨头。
“啊!”孙长贵一声惨叫,反射性地用左手捂住右臂的伤,“赵小姐饶命!是二夫人跟环儿串通让小的害你的,小的也是迫不得已!小姐饶命!是她们逼我的!你要找,就找她们偿命!”
“可以了。”得到孙长贵的这句话,我丢掉手中的长剑,抬手拭去脸上的鲜血,一脸冷漠地走出柴房,步伐停在柴房门口。
见我此等反应,孙长贵还没反应过来,门口已经出现了另三个人影,分别是皇甫弘煜、萧北玄,及被点了穴道及哑穴,动弹不得又有口难言的柳缘君。
柳缘君面色苍白如纸,皇甫弘煜伸手解开柳缘君的穴道,柳缘君身体一获得自由,就双腿一软,跌坐下地。
同时,先前躺在地上的两具守门男仆的‘尸体’也站了起来,明显,这两个男仆身上竟然一点伤也没有。
“这……”孙长贵傻了眼,“这是怎么回事?”
“让本皇子来告诉你吧。”皇甫弘煜淡淡开口,“贱婢环儿已经承认你跟她都是受柳缘君之命陷害赵水嫣。你家少爷萧北玄不相信这事,所以,本皇子只好使计让水嫣演一出戏,迫你承认陷害水嫣的罪行。一个人在最恐惧,求生渴望最强烈的时候,往往都会说真话,刚才,你就把真话说了。”
皇甫弘煜顿了顿,又道,“而本皇子事先与萧北玄连同被点了穴道不能动、不能言的柳缘君在柴房外看一出好‘戏’。点柳缘君的穴道是防止她出言提醒你。”
“至于看门的两名男仆,”我接下皇甫弘煜的话,“我没有杀他们,是他们事先在身上放了一袋新鲜的鸡血,让鸡血流地上配合我演戏,来达到套你的话的目的。我先前往自己脸上抹的也是暗藏在袖袋中的鸡血。我根本就没要杀你,只是吓你一吓,只要你把伙同环儿受柳缘君之命陷害我一事说了,我的清白就昭雪了,戏就演完了。孙长贵,这么说,你懂不?”
孙长贵颓然地垮下双肩,背靠在墙上,那神情显然是明白过来咋回事了。
“孙长贵,你真是狗胆包天!竟敢背着萧府做下此等罪事!”萧北玄妖冶的瞳眸怒焰熊烧,“来人!把他手脚跺去,扔到野外喂狼!”
在凤翔国这封建古朝,下人的命不值钱,像萧府这等大户人家,打杀个下人,塞点钱给官府,官府根本不会管这嫌事。
是以,萧北玄大可草菅人命。
我神情冷漠地站在边上,没替孙长贵求情。心太软,不是我赵可馨的作风。
在一旁候命的两名男仆刚要上前执行萧北玄的命令,孙长贵先一步双膝跪地,朝萧北玄叩首求饶,“少爷开恩!小的也是逼不得已!是二夫人!”
孙长贵指向跌跪在地上的柳缘君,“是她用小的的家人来威胁小的,若小的不听她的,她就要派人打断我父母的肋骨,若听她的,就给小的三千两白银……小的也是别无选择啊!”
柳缘君被孙长贵的指责变了脸色,“你!……你血口喷人!我根本没有派人威胁你的父母,我只是……”吓吓你。话未说完,柳缘君察觉到不对,她聪明地噤了声,她从地上缓缓站起身,一整脸色,愤然控诉,“孙长贵,我待你不薄,你怎能如此冤枉我?”
“二夫人,明明是你让小的与环儿陷害赵小姐,东窗事发,怎能不认帐?”孙长贵颤声对质,右臂上的伤疼得他牙齿咯咯打架,他伤口流出的鲜血更是染透了身上的衣袍。
“玄哥……”柳缘君神情泫然欲泣,美丽动人的脸蛋楚楚可人,那在眼眶中似滴未滴的泪珠格外招人心疼。她扑向萧北玄的怀抱,哽咽着说道,“你要相信缘儿!缘儿从没指使过环儿与孙长贵陷害任何人,缘儿是冤枉的!”
“你叫我怎么相信你?”萧北玄一脸的冷漠。
盈盈泪滴,缓缓滑下柳缘君洁白的面庞,柳缘君柔美的娇躯摇摇欲坠,那等惹人怜爱啊几乎要让人疼她到骨子里,“玄哥,你不相信缘儿吗?缘儿没有害赵水嫣的理由,陷害她,缘儿能得到何好处?就那大夫人的位置吗?三年来,玄哥对缘儿百般疼,千般爱,缘儿想要什么是玄哥不肯给的?缘儿没有必要去害赵水嫣啊!”
萧北玄冷凝的脸色缓和了几分,见萧北玄有被柳缘君说动的迹像,我抢在萧北玄前面开口,“你当然有必要。你柳缘君什么长相?是,你很美,但美得过我吗?”
我纤纤玉手指了指自己的面颊,“非我自傲,你的姿色确实不如我。你要栓住萧北玄的心,凭的是什么?我不用猜测,自见到你的第一眼起,你柔如弱柳的风姿就深深让我惊叹。一个女人都能惊叹,那一个男人,必定会好生疼惜。在萧府下人眼中,你善良过人,从不与我这个名义上的大夫人争什么,你所谓的善良,与外表的柔弱,就是抓住萧北玄心的本钱。”
柳缘君脸色惨白,有被人看透的狼狈。萧北玄妖异的瞳眸闪过一丝讶异,他们二人的反应让我知道,自己说对了。
我又信誓旦旦地说下去,“什么叫你柳缘君想要什么,萧北玄就给你什么?如果你真明着跟他说要我这正妻之位,萧北玄会觉得你心机深沉,哪还会对你千疼万爱?早把你扔一边了。你多的是害我的理由!”
“你……”柳缘君咬着下唇,急切地辩驳,“不是这样的,玄哥是真心爱我,怎么会是你说的那可笑的两点理由?”
“如果不是这两点理由,萧北玄若真的爱你,还会让我赵……水嫣在萧府呆上三年?三天就找理由把我踹出萧府了。”我笑了,笑容里充满讽刺,“正因为他只是爱你的两处他看到的优点,而非发自肺腑的爱情,他才会只给你一个妾室的名份。”
我的目光转向萧北玄,“萧北玄,你自己说是与不是?”
柳缘君面色惨白地等待着萧北玄的答案,萧北玄脸色阴沉无比,他妖冶的视线一瞬不瞬地盯着我,半晌,冷冷启唇,“赵水嫣,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真有看透人心的本事?”
我无所谓地耸耸肩,“我从没说我能看透人心,更不想分析你们之间的真情假意。我要的,从来只是还我清白。”
“本皇子相信水嫣分析得对。”皇甫弘煜冷寒的眸子瞄了柳缘君一眼,“柳缘君,你等了三年也坐不上正室之位,你便再也等不及了,又不能明着跟萧北玄明说你要当正妻。所以,你就陷害水嫣了。”
“不,不是这样!”柳缘君眸眶中的眼泪流得更凶了,“玄哥,缘儿从不敢妄想坐上萧府的主母之位,缘儿只要能跟在你身边,就什么都满足了……”
萧北玄伸手轻轻拭去柳缘君脸上的泪水,“缘儿别哭,我信你……”
柳缘君梨花带泪的小脸盈满感动,“玄哥……你真的信缘儿?”
“我信。”萧北玄给了肯定的答案。
皇甫弘煜蹙起浓黑的俊眉,“萧北玄,事实摆在眼前了,你仍不愿相信水嫣的清白?”
“我的爱妾说她是冤枉的。”萧北玄瞟了眼瑟缩在墙角发抖的下人孙长贵,“我总不能凭环儿与孙长贵两个下人的片面之词,就怀疑我的爱妾吧?”
“是……”我冷笑,“环儿也好、孙长贵也罢,哪怕是你的缘君爱妾,所说的都是片面之词。但你别忘了,片面之词,有谎言,有真话。像刚才孙长贵以为我要杀他,胆都快吓破了,他哪还有时间考虑来撒谎?”
“哼!”萧北玄冷哼,“不管你怎么说,都没有让我足够信服的理由。”
“你……是非不分!”我气得瞪圆了眼。
瞧见我气鼓了双颊,美丽绝色的娇颜自有一翻可爱,皇甫弘煜看我的眼神愣怔了一下,须臾,他温声安慰我,“馨……水嫣别急。一切有我。”
一切有我。又是这四个字,多么让我安心的四个字!哥哥夜辰就常对我这么说。
凝眸回视皇甫弘煜与哥哥酷似到一模一样的俊脸,我情不自禁地点头。“听你的。”哥哥,可馨什么都听你的。
小时候,当我打烂了老爸心爱的古董,当我不小心烧了爸爸重要的文件,哥哥都会替我背黑锅,他那双寒漠的黑眸总是温柔的看着我,可馨,一切有哥哥在。
恍然间,皇甫弘煜绝帅的面庞再次与哥哥重合,我甩了甩头,该死的我!不能再把皇甫弘煜当成哥哥了!
我稳住心神,控制自己不胡思乱想。
皇甫弘煜神色冷寒地看着萧北玄,“尽管事实摆在眼前,本皇子亦不会强迫你相信什么,本皇子说过,会让你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