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不可以进去啊!这个时候陛下只见大臣。”站在书房两侧的侍卫伸出手臂拦在索雅面前。
索雅没有理会他们,推开挡在面前的手臂直接走了进去。而两个侍卫也没有再阻拦她,毕竟连法老都没有对她严厉过,自己要是再和她认真计较,那就太不识趣了。
当看到索雅的影子在门口出现,穆斯坎露出了些讶然的表情:好像从来都是自己期盼着见一见她,而除非不小心被自己撞上,她是不会主动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穆斯坎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纸草。
看到索雅着急的冲到自己面前又不说话,半开玩笑的说:“怎么不说话?你冲进来是为了装雕像的?”
索雅一点不觉得这话有意思,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对他说:“我想和你一个人说话!”
这种命令的语气、这样的要求让周围的人都有些紧张,反倒是穆斯坎自己满不在乎,从容的让他们离开,然后用探询的目光看着索雅。
索雅垂下头,拼命的组织语言,可是脑子里都是混乱的一片,更加找不出顺畅与语句。
穆斯坎看着她的脸上掩饰不住的难过和忧虑,心中不由得一痛,尽管不相信有什么人能欺负她,可是她这样受委屈的表情也是自己绝不能忍受的!
穆斯坎走到索雅身边,手掌轻柔的抬起索雅的脸庞,但是索雅非常不配合的打破了这种温柔。她一把揪住了穆斯坎的短衣,一口气把心里混乱的思绪倾倒出来:
“你设想的可真好啊!向所有人隐瞒你中的毒,维持着局面的稳定,然后偷偷的做着一切准备:把所有的权利交给普迦,神庙的控制权、军队的控制权。你在为他将来替代你做铺垫对吗?可是这些你都想到了,你怎么不想想……怎么不想……”后面的句子被一阵辛酸的哽咽吞没。
穆斯坎温柔的脸色仿佛被瞬间冻结,只是眼神中带着绝望和无奈,到底还是被她知道了,有的时候真是恨透了她的这份机灵。把索雅的手拿开,轻轻的问:“我还该想什么?”
“你怎么不想想,”索雅抬起头来,脸颊上挂着大颗大颗的泪珠,“要是你死了我会有多难过啊!”说完抑制不住的大哭起来。
“你说这话,我可是会认为你爱上我了。”
“你……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听到这样的话,穆斯坎心里是甜蜜,也是痛苦: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呢?如果在更早一些,在那段两人天天恶斗的时间里她就产生这样的心意,那么自己总算是有了美好的记忆,即使是注定要面对死亡的命运,也不会有任何不甘。又或者,直到自己死去,她一直表现得满不在乎,那么自己无非是自嘲一下罢了。无论是哪种假设,总好过现在这样,在生命末端的时候才得到她的爱情,在自己终于得到期待已久的人之后,却也永远的抓不住她了!
原本一切都计划得完美无缺,找回游荡在外的弟弟来接过权杖,自己则在最后的一点时间里为他清除所有潜在的威胁,至于她,既然她一直不爱在埃及呆着,那就不在阻拦吧。可是在底比斯城门口的相遇,无论自己对她怎样的冷颜相向,心里却在反方向的涌动起对她疯狂的想念,看到她身陷危险更是再也忍受不了,必须要让她处在自己的保护之下,所以才违背了既定的计划,再次带她回来。却没想到今天会听到这样甜蜜却也这样冷酷的句子!
穆斯坎看着索雅停不下来的哭泣,一张小脸儿被泪水打得湿淋淋的。从没有见过有人哭得这么伤心啊,那泪水好像是滴进了自己心里面,连带着自己的心也要碎了。
“不许哭了!”穆斯坎努力的板起脸来,严厉的教训索雅,希望她赶快停下来。
可是谁知道一点效果都没有,索雅的眼泪继续不停地掉落:“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不许你死!你要是敢死的话我一定不叫你好过!”
穆斯坎想了想,觉得这话好像很没有道理,看来她是真的太难过了,再也不忍心对她疾言厉色了。替她抹掉了脸颊上的泪水,然后好像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从不远处的矮桌上拿过来一个小小的碟子,里面放着满满一碟长管一样的东西。穆斯坎掰下来一小块放到索雅唇边,索雅很听话的吃了进去。
一股强烈的甜味瞬间控制了所有味蕾,几乎让索雅呛得咳嗽。这个大概是莎草的茎,埃及人常把这个当作甜品和制糖的原料。和现代五彩缤纷的糖果比起来这个口感真是有点粗糙,而且味道也很一般。这么老土这么幼稚的一招,哄小孩还差不多!尽管仍然是眼泪不断,但是终于笑了出来。
“还是这样比较好,不要哭了。”唉,女人哭起来真是太可怕了。
索雅带着抽泣很冤枉的说:“我也不想哭的,本来是很生气的,可是心里一难受,眼泪就自己不停掉下来,我也没办法啊!”
穆斯坎忍不住笑出声来,索雅也只好很尴尬的笑起来。
“跟我来。”穆斯坎拉起索雅的手,领着她走向外面的露台。穆斯坎发觉她这一次没有反抗没有骂人,非常少见的听话,有一点惊讶,然后不
由得在心里笑着:埃及的法老不应该习惯于别人的顺从么?也只有在这个人面前会完全颠倒吧……
十几根巨大的的石柱支撑着露台的天顶,从石柱的空隙间望去,可以看到埃及标志性的晴天,蓝得发亮的天空辽阔而高远,灿烂的阳光穿透淡得如同烟雾的云彩照向大地。
穆斯坎拉着索雅来到露台边缘,清爽的风穿过石柱间的空隙,温柔的风干了索雅湿乎乎的脸颊。
“看那里!”
索雅顺着穆斯坎手指的方向看去,尼罗河水载着船只优雅的在河谷中穿行。无论已经有多少次看过尼罗河水,再看的时候仍会为她的美丽所震动。索雅终于完全平静下来,凝视着尼罗河的流淌。
“不可思议吧,不久前还造成水灾的尼罗河水现在竟然这么平静,那是因为河水退去了。任何人也无法阻挡河水退去,就像河水上涨时也没人可以阻拦一样。人的生命大概和河水差不多吧,要退去的时候任谁也没有办法阻拦……所以不要伤心,明白了吗?”
穆斯坎看到索雅的眼睛里又泛起一阵雾气,不由得心慌,恨自己干嘛又去惹她哭。不过还好索雅自己擦干了眼眶,转过来看着穆斯坎,原本是那样英气的面庞反常得显得虚弱,好像他的生命正在被什么人给提纯移走。
“我明白,可是我不信!从来都是你悄悄的保护我,而我那时居然一点都不明白!所以现在该我回报你。无论在你看来河水的涨落有多么势不可挡,我都一定能找到办法阻止它!”
索雅坚定的对穆斯坎说,语调里还带着浓重的鼻音。穆斯坎的手臂轻轻环住索雅,把她搂在自己怀里。
“别再说傻话了!”
“不不,我是很认真的说……”索雅还没有说完就被穆斯坎打断。
“你答应我一件事吧!”
“什么?”
“不知道在哪一天我就会忽然被那蛇毒夺去生命,在那之前无论多艰难我会尽力完成我的责任。可是,我希望你陪着我,我想每一天都看见你,我想在我沉入黑暗之前最后看到的还是你,听到的是你的声音……所以请你一直陪我到我死去,可以吗?”
索雅扭头看向一边,不让他看到自己泪珠滚落。穆斯坎把她的头扳过来,认真的问她,“可以吗?”
索雅把头伏在穆斯坎心口停不下来的掉泪。
“你又不说话,那我可当你默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