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
第二天我去了市医院，袁野的尸体还在太平间。去医院的人除了我和杨辉外，还有跟袁野在俱乐部做事的伙伴。他们看上去都挺年轻的，个个都正值青春年华。他们都显出很难过的样子，因为他们都同行，虽然看到的是袁野的死，也说明了自己命运的悲哀。
我看了心里也好难受的，因为我们都是天崖沦落人。当初我没遇上迈克妮娜真走上这步的话，我想我的一生也就完了。现在是怎么样的情形也难说，说不定也跟袁野一样。想到了这些，我的泪水就涌了出来。打工的人******一样，人在他乡，都凭自己的命气去闯了。有的人闯的头破血流，到了最后也是一无所有。在外面这样的人占多数，像我这样运气不错的，毕竟还是少数。我小说写到这里，别人以为我里面的事太不着边际了，太不现实了。生活就这样，有时现实的东东反而显得不现实。不现实的东东反而显得现实，关键要看看是怎么一回事了。
听太平间的守卫说，晚上有女人来过。他们每人送他一束花，然后在里面哭了一阵子就走了。其中有一个女的还亲了袁野的嘴，她的哭得嗡嗡的，没差死去。老头子在太平间里对大家说。大家没有心情跟他说话，他一个人自言自语的。
袁野是干这行的，有女人暗中喜欢，或是有女人对她情深义重的，也是很正常的事儿。那些女的一定是生前跟他有过关系的女人了。
袁野生前留了一笔钱，他对杨辉说，看来我的死期到了。你把我身上的这笔钱给我的母亲，足够她生活下去了。我死后，你不要把这事告诉我妈。你每个月都以我的身份去给她老人家寄一些钱，她就不知道我死了。
杨辉说着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哭出了声来，他身边的萧萧早已成了一个泪人儿了。萧萧就是她弄出孩子的那个女人，这是我跟她第一次见面，长得小巧灵珑，还蛮可爱的，配杨辉还是绰绰有余的。不知道杨辉为什么还嫌她这那的。
杨辉还说，袁野说等他死了。把他就葬在广东，他一生做了无脸见人的事，没脸回家。死了也一样。所以必须把他葬在广东。
我想，这是一回事。不想让她妈知道也是一回事了。这话他自己没说，想一想也能明白的。
在办理袁野丧事的过程中，迈克妮娜也来过电话。她问我袁野死了吗？
我觉得很奇怪，问，你怎么知道？
她说，我有耳报神的？然后解释说，她给菊香打过电话的，菊香给她说了这事，她当然就知道了。
她问我丧事处理的怎样了，我说，完了。
她叹了一声。然后问我，杨辉是不是要结婚了，我说，是的。
迈克妮娜说，我也没什么送他。你送他什么东东。
我说，我想送他一套房子。
迈克妮娜说，你就从公司里提一部分出来，以你的名誉给他买一套房子把，你们都兄弟俩，出手得像样一些。
我说，我不想动用公司里的钱。我身上的钱虽然少了一些，但是我会想办法的。我送他的东东，就必须是我自己的。
迈克妮娜说，这样也好。
那你从公司里抽出两万块钱来，算是我送他的红包。
我说，好的。
话说到这里，停了好一阵，我们都没有说话。我不知道说些什么，或是要问的话太多了，一时不知道从那里说起。
迈克妮娜在电话的那头问我，怎么不说话了。
我吱唔了半天说，你什么时候回中国。
迈克妮娜说，还有一阵子。
我又说了声噢。
迈克妮娜也许也觉察到了这一点，小男人，不跟你多说，你忙你的事吧。等你有时间了，我再给你打电话。再不打电话给你，你都不会跟我说话了。然后又说了些注意身体的话，我们的说话就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