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臻煜直至置身齐氏百货休息区时仍未从这一路的惊叹中回过神来,秦虎在一旁侍候着他坐下,想着王爷尚未用餐,又忙去休息区的一角买了些卤味小吃,米饭点心过来,啸天见状忙涎着脸说:“爷,您稍等一会,我去里面再置些酒水让您就菜。”话未落音,便熟门熟路地径往标着入口的地方进了里间的铺子。
这里间的铺子跟休息区也就隔着一溜儿木栏杆,里面人影攒动的热闹场面外间也瞧得一清二楚的。如此特别的经营方式,饶是在沧銎国最为繁华的京城也是从未见过,皇甫臻煜亲眼见了,比着方才听得夏大人的描述更撼然于心。
实在是按捺不住也想起身去瞧瞧,才起得身见一行三人打身前经过,其中一个女声低声吩咐道:“丹阳那边催得甚急,我这就同高执事先过去了,齐爷要是回来你们代为招呼一声,说是这几天我就不回来了,明儿铺子里的促销活动你们几个好生配合好了,别出了岔子枉费了大家的一番心血。”
“是!”只听得另两男子甚是恭敬地应道。皇甫臻煜听着这声音甚是耳熟,仔细看去却不是自己一心想见的人儿又是谁。
“夏姑娘!夏姑娘!”正想出声招呼,不想却被啸天惊雷似的声音硬生生地给震在当地不好做声。临出门的人又回头望来,随即面上荡开一丝笑意顿了脚步,立定了等着那一脸惊喜的莽汉。
“夏姑娘,你怎的在此,也是逛这铺子来了?哈,咱们还真是有缘呢,才来这丹东不大会儿咱家竟然碰上姑娘两次了,来来来,一并儿坐下喝一杯罢!”啸天上次被夏姑娘教训得口服心服的,事后一直念叨,说是这夏姑娘若是生得男身的话一定得拜个把子,在青楼那会也因夏姑娘喝得多了,最后是让齐磊抱了去的所以也不知道,这次意外之下相逢自然欢喜,竟旁若无人地自个作起主来,也忘了那些俗礼径自上前去拉了人家姑娘直往这桌边儿带,看得皇甫臻煜直皱眉头,忍不住出声喝道:“啸天!
这个莽汉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还有王爷在场,立时收了手,摸着自个的脑袋在一旁嘿嘿儿傻笑。
我这会也瞧见那一身贵气的黄公子同另一随从也立在一旁,冲他微一颔首算是招呼,尔后我转头对啸天说:“啸大哥,真是对不住了,小女子不巧有事正要外出未能得闲亲自招呼,大哥请自便吧,不过今儿几位的消费就记在小女子帐下,当是小女子给你赔不是了。”
啸天这会儿也看清跟在我身边的两人都着了齐氏百货的马夹不由惊呼道:“敢情这家铺子是姑娘你开的呀,哇!想不到姑娘竟有这样的手段,看这生意红火得真让人眼红。那个,好不容易见着也不喝上一杯这就走么,也太不够意思罢!”
我知他有时说话虽没遮拦但性子爽直,适才见到我也是真的高兴,虽说跟他主仆没什么太深的交情,但好歹人家当自个是朋友了,现下听他如此一说不由也觉得自己有些儿不近人情。
“夏姑娘有事且去忙罢,不用理会啸天所说,今儿既知道姑娘在此经营日后自有打扰的时候,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我们自个随意看看四处转悠一下也就是了。”黄公子看出我的为难忙出声解围。
看得出啸天仍是满脸的不乐意,不由解释道:“其实我只是齐爷所聘的执事并非这家铺子的主人,这食君之禄自当其责,既然承了齐爷给的这三斗米自当得舍弃些自由来交换的,所以凡事也由不得自个随心所欲,今儿是真的有事还望大哥海涵才是。”临了我又回头对身后的钱掌柜说道:“今儿这几位爷的所有开销记我帐面上罢,回头我一并儿结了。”
“俺又不是冲你这几个开销来的,这几个零碎银子俺还花费得起,你有事且忙去吧,现如今知道你在这了下次自会再来寻你的,到时可别再借由头躲了。”啸天一听我是真的有事也就不再阻拦,挥了挥手径回桌边儿去了。
这个啸天倒还是个直爽汉子,也没得常人的拘谨和矫情,同他相处较之于他那个怪异的主子要轻松得多,想到这里又瞄了一眼一径儿盯着我瞧的黄公子一眼,总觉得他今儿看我的眼神透着怪异。
“姑娘,车已备好可否起身了?”高执事许是在外等了一会不见我出去,瞅着天色不早这会儿又进来催促我起身。
“唔,去吧!”我答应一声,回头又冲着啸天主仆道:“如此我这就失赔了,各位请自便罢。”说完便自出门去了。
“那日在渡口的铺子里见了这夏姑娘就觉得她不是个一般的人物,还真没想到她竟然是齐公子所请的执事。”秦虎自听说这夏姑娘是齐磊所请的执事时,也不禁暗自咋舌,现下瞅着她走远了不由笑说:“要说这齐公子处事原就让人不知深浅,也不知他打哪来的胆量,竟敢让一个姑娘家替他打理这若大的铺子,说来齐公子同夏姑娘还真是一对儿怪人遇上一块了。”
啸天本就是个认死理的人,原来对这夏姑娘已经打心眼里佩服,这会自就由不得别人说她半分的不是,忙没好声地说:“你懂个啥!用了一个姑娘家又怎的?人家齐公子能有今日的局面仗的不就是眼光独到吗,我看那夏姑娘才不是个一般的人物,齐公子许是得了夏姑娘的帮忙才有今日的局面也不一定。”
皇甫臻煜一直目送夏姑娘不见影了这才回到桌边,听得啸天跟秦虎的争执温温淡淡地笑道:“今儿这一茬倒是啸天说得在理,这夏姑娘还真不是个一般的人物,只怕放眼沧銎,如夏姑娘这般才情见地的女子亦是难寻呀!”言罢端起秦虎奉上的酒杯一口儿干了,却又不放下杯子径自出神起来,连一向极会猜度王爷心思的秦虎也不知王爷这般却是为何。
去了丹阳四天说是办公,其实自个心里明白多半是想借着公事避着齐磊那瘟神。
自那次醉酒跟他摊开了说明身份后,第二天本来我还暗自费神该以何种身份同他相处,没想到他见了我却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般,仍是称我夏姑娘,我虽然在心里暗骂他双面人,但还是松了口气,就算大家心知肚明的,但终归没有捅破那层纸也就没有那面上那层尴尬。
只是这家伙也没容我高兴多久,后来慢慢儿我的办公间里多了张软榻,说是方便我中午时分补眠用的,家里的野茶才用完了就见兰儿拿了新的回来,说是齐爷送的,连带办公间的茶也是我喜欢的野茶,再到后来就益发离谱了,只要是我以前或是现下跟玉儿姐妹逛街时,但凡多看过几眼或是说过喜欢的东西,都会出现在我的家里或是办公间里,这个男人疯狂的举动让我几欲发狂。
就在我濒临爆发的当儿,准备兴师问罪之时那家伙却离奇失踪了,我只能硬生生咽下那口恶气静候那家伙的归来。只是等了这么些天,也不见那家伙出现,不过这种物质上的糖衣炮弹却未间断,让我的精神备觉疲惫,只好借着筹备丹阳的新店开业很驼鸟地躲了出去,总算得了几天的清闲。
回到家里,洗去一身的灰尘,才想好好睡会儿,却听得前院有人敲门,不由奇怪这会儿会有谁找上门来。现如今我自个的豆腐坊也在扩张之中,余有银自腿伤好了之后亦去豆腐坊替我主事去了,齐磊那厮要找我的话自也不会这般有礼地敲门,他向来是长驱直入惯了,进我的院子跟在他自个家里一般随意,这大白天的会是谁呀?
心里瞎琢磨着还是披衣起身来到前院,一边扬声问道:“是谁呀?”
“嫣儿是我,你开门罢,为父看你来了。”竟是杜巧儒的声音。
他终是来了,比我想象中的要晚。也好,终是要面对的,好在余有银他们不在,正好摊开了说个明白。
深吸一口气,检视了一下自己的装扮便坦然地开了门,略为施礼淡然道:“杜老爷,不知现下到访所为何事?”
杜巧檽面上极为不自在,仍是端出一付慈父的架势状似心痛地说:“嫣儿,为父让你受苦了!”
这唱的又是那曲,这种温情戏码我在前生亦不知在电视电影里看了多少,心里冷笑,面上却一派淡然,心想既然他好不容易寻上门来,自当让他演个尽兴,过足戏瘾才不枉他来这么一遭。
杜巧儒见我没什么反应,便自个提腿进了院子,又自说自话道:“其实当时为父那般打算也是为你好,为父自知你为人一向温婉,怕依你的性子入了齐家那种大户人家受不了那份委屈,想着娇儿行事泼辣即便代你去了齐家也不怕遭人欺侮,这才想着由她代了你的。”说到这里他又偷偷打量了一下我的形色,见我并未动怒便又接着说道:“你娘故得早,虽说我一向忙于生意对你关注甚少,但仗着我跟你娘的情份我也是不愿委屈你的,只是爹爹身为男子,就算在心里为你百般打算亦不会如妇人般挂在嘴上,嫣儿你可知为父处处替你着想的一番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