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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皇甫臻煜自御书房出来,怀里揣着的圣谕如利刃一般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上,钝钝地痛着。因为苏璎的死,更因为自己才是那个促成她红颜早逝的原凶,所以皇甫臻煜无法不自责内疚。

明天,皇甫臻煜就要代表沧滏前往锰猛国对苏璎进行吊唁,打自内心来说,皇甫臻煜也极希望去她的长眠之地同她说声抱歉。

与苏璎相识,缘自于京城每年一度的诗会,当时女扮男装的她持才傲物全然未将众男子放在眼里。不仅以一首《将军赋》一举夺魁,还暗喻众位男子须眉不如女流,既然文采平平还不如在战场之上争一席之地,也好过在此糟蹋了先圣文章。

皇甫臻煜虽然惊叹于苏璎的才情,但于她持才傲物之举却未敢苟同,不过诗会之上他亦看出她其实是个女身,为了顾全她的颜面当即附诗一首,意在告诉她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为人处世还是谦逊些的好,让啸天送了过去自个便离开了。不想自个的无心之举竟然让佳人芳心暗许却是皇甫臻煜始料不及的。

隔了三五日,苏璎反而着人送信上门,竟然主动邀约自己于平顶山一聚。自己少年心性本来意欲前往的,但自听得啸天说她竟是苏太尉的千金时不由有些踌躇不前。

那时二王兄意欲不明,大王兄对自己亦是防备有加,凭谁都知道如若能得苏太尉相助只怕也就掌握了朝中大半的势力。自己既然无意于王权,自然也不想因此而惹恼了大王兄,正巧父皇命自己前往丹东了解税事新政,是以也就将这事放下匆匆去了丹东。

不想苏璎心高气傲,自己的不辞而别虽然让她觉得颜面无存,但以她的骄傲,是以也绝不相信自个对她真的无意,故而知道自个回京后竟不惜以文招亲,不择人品俱愿下嫁之举想由此逼出自己的真心,而其时心里已有了嫣儿的自己却再也无力承情她一番苦心,此生也只能注定辜负她了。

两国名媛诗词大会前,苏璎曾找过自己。

“如今我终于知道你为何属意她而于我不屑一顾了,苏璎自知就算穷其一生亦不能赶上姐姐的一星半点,只是姐姐自有她命定相伴的良人,而你,也终有一天要成亲的,就算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难道对象是苏璎都不可以么?”但皇甫臻煜犹记得那日她苍白着脸问自己的情景。

不可以,当然不可以了!皇甫臻煜深知自个从识得乐儿之初便彻底沦陷了,且情根深种药石无医,就算明知她无意于自己,就算明知道她跟自己今生今世只能保持着这种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的距离亦是无怨无悔,只要能远远地守护着她的幸福,自己便觉心意已足。因为她,自个在其他女子面前,只不过是个失心人而已。这样的自己,有什么资格将苏璎这般才情出众且容貌无双的女子留在身边。

更为紧要的是,她窥知了自己的全部心事。当自己所有心事俱赤祼祼地暴露在她面前时,自己委实没有做个好夫婿的自信,再则苏璎这么一个性烈如火的女子,就算现下能屈尊留在自己身边,只怕日后她的骄傲也会成为伤害两人最大的武器。

如此炽热的感情,如此执着的女子,自己如何能承担这份情之所重,所以,除了拒绝皇甫臻煜再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可以让她免于伤害。

是以,自己选择了玉儿为妻。因为她的淡然温柔,在她面前皇甫臻煜可以彻底放松自己而无须去刻意隐瞒,更因为她与自己有共同赏识跟关爱的人,所以于玉儿相处亦不愁日后会相对无言。没了心的自己一样可以做个玉儿眼里的好夫婿,一样可以担起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

就让自己将那分牵绊与渴望深埋入心,对一切俱不知情的玉儿,自个有把握能给她需要的幸福,这样一个在世人眼里圆满的结局只怕也是她所希望见到的罢。

皇兄不顾朝臣反对宣旨从此不再立后时,虽然明里说是为后宫安逸,是以入宫之女不分贵贱一律为妃,且众妃平等和睦相处以免宫闱不和,朝臣许是有想不明白何以圣意会如此的,但自个又岂有不知皇兄心思的。

将自个的感情不惜召告天下也要赤祼祼地告诉她知晓,如此惊世骇俗之举,如此炽热的感情,就算得不到她亦要她伤无可伤的极端爱恋,虽是皇兄爱慕她的方式,然却不是自己认同。

嫣儿获知此事时的震惊与痛楚虽然让自己觉得有些微的嫉妒,嫉妒皇兄终如所愿地让嫣儿对他无法忘怀,无法不辜欠,但眼看着嫣儿痛楚自己仍是庆幸,自个对她的爱恋没有造成她的任何困扰。

这就是自己守护她的方式,不影响妨碍任何人,只要悄悄的在心里就好。

因为心绪纷乱的缘故,皇甫臻煜舍轿徒步借此平复心中的储般烦心之事,近到王府时远远见玉儿倚门而望,知是回得晚了玉儿她担忧了遂快步上前。玉儿回眸间见到他,欣喜之情溢于颜表,只是素来温顺的她仍是漾着浅笑捺着性子在院门处静静地候着。皇甫臻煜的心绪莫明地平静下来。

上将握了她的手薄责道:“怎的这般不会照顾自己,现下春晚时分尚有凉意,你有孕在身休要这般操劳。”

“放心罢,我自个的身体自个明白着,没有大碍的,整日里闲在家里倒是闷得慌了因而来这院门口透透气,你休要担心我好着呢。”玉儿脸上仍漾着浅笑温和地说。

知道她是不想让自己担心才有此一说的,拥着她往宅子里走去,看着伴在身侧一脸幸福的玉儿皇甫臻煜的心亦温暖起来。

没有爱情的婚姻也没有什么不好,两人相处得久了自然便会蕴生出另一种感情来,那就是亲情,没有爱情的荡气回肠却一样也可以天长地久,对于自己来说如此足已,可对玉儿来说真的公平吗?担忧地凝目望了玉儿一眼,不期然对上她充满爱意的眼神,皇甫臻煜一怔,复而用力拥了她一下。

玉儿她,应也是幸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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