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何祎依一行终于来到钟雪山的地带。正是夏末时节,空气闷热,带着一声声蝉鸣,而一进入钟雪山的地带,寒风袭人,顿时进入冰天雪地中。完完全全两重天地。
何祎依在原地发抖,打了个喷嚏,鼻涕眼泪一直往下掉。她从怀里拿出一条丝巾,上面绣着一朵兰花,优雅地绽放在雪白的丝巾的一角。她看着这方丝巾,眼前浮现出一张笑脸。
不知道先生有没有把她的话带给阿磊呢?他现在,应该很好吧!
一股暖意顺着肩膀往身体蹿,何祎依用丝巾擦拭脸后,感激地看了慕容昱泽一眼。
“色女,你的身体真弱!”一旁的墨洁上前牵起她的手,一股灵气渡过去,她全身温暖了许多。
她静静地看了他一眼,偏头发呆。他已经松开手,潇洒前行。
慕容昱泽朝她温和一笑,瑞凤眼微微翘起,带着几分儒雅温和,走在她身边。
“慕容,雪江的源头,在哪里呢?”
慕容昱泽摇头:“你一会就知道了。”
走了一里地,空气越来越寒冷,仿佛有无数冰刀削在她身上。她脚一软,就重重跌落到雪里,寒冷的雪顺着紧贴的身子一直往体内蹿。
“没事吧!”慕容昱泽轻轻扶起她,关心问道。
她摇头:“腿有些酸。”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有如此脆弱的一天。
她迈步,身子又是一软,差点直接跌落到软绵而寒冷的雪里。一双温和有力的双手在关键时刻紧紧扶住她,她身子一轻,人便趴在他背上。
慕容昱泽有些不自然的声音从前方传来:“祎依,得罪了!”
何祎依摇头,看着被他背在背后的天蓝色宝剑,在白雪中透出闪亮的光辉,那颗幽兰的宝石冰润洁净,像春天时的蓝天,澄碧如洗。
她伏在他宽阔而温暖的背上,嗤嗤笑:“丫鬟能被主子背,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她记得曾有一句佛语说:“前世五百年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她与何虎啸、何珏、何磊、慕容昱泽,还有……她抬头看那道近乎融在雪色里的身影,前世一定有很深的纠缠,才会得到今世的相遇、相伴。
*
“色女,你真的很弱!”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说这句话了。
何祎依冲他一笑,两个梨涡深绽在唇边:“墨洁,你说的对,我的确很弱!”
墨洁一愣,没有想到她会笑着赞同。
何祎依接着道:“所以,我和慕容的安全,就靠你了!”
果然,他用折扇在她脑门上一敲,真不是个讨喜的家伙。
“昱泽嘛,只要你不拖累他,他便不会有事!”他凑近她,轻声道。温润的气息喷在她脸上,痒痒的。
她毫不闪躲,伏在慕容昱泽的背上,有些无奈:“慕容,我这副身子,好像只有拖累你了。你不会介意的,对吧!”
慕容昱泽浅浅笑:“你能来,我便很开心了。”这一趟,她可谓是关键人物,能不能顺利找到煞气的源头,恐怕还得看她。
慕容昱泽背着她走在一片白雪茫茫的山上,越往上走风雪越大,刺骨的寒从背脊而过,何祎依浑身都在颤抖。
“冷吗?”温和的声音夹杂在风雪中,一吹便散开在远处。
何祎依有气无力地趴在他背上,极力从他温暖的背部汲取一丝温度。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雪,也是第一次感受到雪的寒冷,她浑身僵硬,身体成了累赘。
绕过一处小坡,三人站在山顶看下方潺潺流水,丝丝煞气夹杂在其间,即使隔得较远,何祎依也能清楚地看到,煞气的量,比在寒潭城看到的要多得多。
何祎依从慕容昱泽的背上下来,由他牵着,睁大眼睛看下方的雪江。她面露惊奇,指着下面的流水,不解:“这水的源头呢?”
滚滚流动的水像是一条瀑布,直直出现在下方,根本看不出它究竟起源于何地。如果真要描述它,何祎依只能说:“飞流直下三千尺,疑似银河落九天。”虽然眼前的雪江并不汹涌澎湃,也不似瀑布般挂在半空中。它们唯一相似的,便都是突然出现的东西,完完全全没有源头。
“正是不能直接找到源头,才会如此费事!”墨洁用折扇敲她的头,声音慵懒,“色女,可有什么发现?”
她撅起嘴,瞪了墨洁一眼,靠近慕容昱泽:“慕容,我们下去看看。”说完就主动勾他的脖子,眼神场景一闪,她便落在离雪江十几丈的地方。蒸腾的水汽迎面扑来,带着刺骨的湿润。
她把脑袋往他背里蹭了蹭,过了半天才探出小脑袋,痴痴地看那流淌的煞气。
“怎么会有这么多煞气?”她轻声问。不是说这世上的煞气并不多吗?如今看来,好像春天的野花——随处都可以见到。
墨洁伸手搭在她细嫩的手腕上,一股纯正的灵气渡过去:“自然是用了储存煞气的宝物。”
“那是什么?”她偏头看他,身上渐渐有了暖意,头脑也逐渐清醒。
“存煞。”温和的声音从前方传来。紧贴在他背上的何祎依明显地感觉到他身体因说话而带来的轻微颤抖。
“那钟雪山一定有存煞了!”
“还不算很笨!”她的头被人不客气地敲了一下,何祎依揉揉额头,有些不满地看他。
“墨洁,我本来就不笨!”这是老实话。
“好好好,你不笨。那可有什么发现?”他拿着折扇在手里一下下敲打着。
何祎依反问他:“你到最深处去过?”
墨洁点头。
“可有什么发现?”
“没有。越往里越寒冷而已。”
何祎依趴在慕容昱泽的背上,继续问:“以你的功力,要进去容易吗?”
墨洁似笑非笑,用手指在她脑上轻轻一弹:“当然容易,如入无人之境。”
慕容昱泽像是明白她的用意,说道:“墨洁的灵气为火,自然比普通人更容易进去。”
何祎依在他背上扭动,双手紧紧吊在他脖子上,脸贴着他的脖颈,吐气如兰:“慕容,你要进去,容易吗?”
他摇头:“我与烨霖功力差不多,他既然没有办法进入,我自然也不能轻易进去。”
她点头,伸长脖子继续问:“这世上胜过你和欧阳大哥的人,多吗?”
“虽然不少,但也不会有很多。”作为慕容家的二公子和钰树真人的唯一弟子,他还是有资格说这句话的。
“那我们干嘛要进到最深处呢?”她反问。
脑门又被人弹了一下,何祎依扭头看笑得灿若春花的墨洁。
“你以为我们没有想到?烨霖早就派兵把周围里里外外查看了一番。”
何祎依看了他一眼:“墨洁,虽然我的猜测不一定对,我也不赞同你的说法。”
她继续侃侃而谈:“欧阳大哥说小雪妖妖气薄弱,不能进入雪山深处。但那人却能将其他所有的雪妖都杀掉,要么说明他的法术高强,要么就证明他原本就属于雪妖一族。”
她将脸贴在慕容昱泽背上,身体因用力说话而晃动,头顶绿珍珠闪耀,分外刺眼。
“将所有雪妖都杀掉,并不是一件容易之事,他又能找到雪江的源头,用存煞来污染江水。只能说明他对此地有着一定的了解,至少比我们了解很多。”她借着墨洁渡来的灵气,缓缓调节身体,伸长脖子看向那煞气滚滚的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