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怡春院出来以后,泥鳅心里很明白,虽然孙少彦这次出了大丑,但是,也休想能凭这件事便把他们父子从大善人的神坛上拉下来。他们的地位在老百姓心中仍是不可动摇,无法撼动的。各大掌门再也不会相信他,也不会再和他们共事了,可是,他们和孙氏父子的声威比起来,好比萤火之与皓月,影响力太过微弱了。
他们还有一些隐藏着的杀手,他们的阴谋还在延续,他们到底有什么企图呢?泥鳅决意去查证一下宋祖钦案和庞大叔一案,不过,他仍在思索着,把这样的事情曝光,到底能不能让老百姓和朝廷相信?到底会对他们形成多大的冲击?到底又能不能阻止他们的阴谋继续下去?泥鳅不能确定。如果这样不行,难道就等待着他们继续去为恶,自己去消极地被动地应对他们的阴谋?
泥鳅烦恼异常,他不知该如何去做?他甚至想过,既然他们父子枭雄之心已现,那就实施斩首行动,秘密地把他们给杀了。泥鳅真想冲动地仗剑杀了他们父子,把那渐隐渐现的阴谋消灭于萌芽之中。思前想后,泥鳅决定还是先把证据找齐,再行这一险棋。于公,这不言自明,他们的所作所为激起公愤,众人一道来讨伐他们,于私,他真想帮庞大叔昭雪洗冤,让庞大叔扬眉吐气,得享天年,这不仅仅是当年他习武时的承诺,更是他从心里感激庞大叔,而且,孙氏父子一直诬陷栽赃于他,让他背负莫须有的“淫贼”冤名,他一定要向他们讨还个公道。
泥鳅决定先去查探庞大叔尘封多年的那桩冤案。泥鳅不是公门出身,他也不明白公门中人如何取证与断案程序,他猜想着该当搜集那些如何让对方哑口无言的证据。为了更好地查证,他特地宴请了黄义鸿,听听他对审案取证的见解和意见。这让他获益不小。
于是,泥鳅明白,要想查清这一案子,必须找出那些下药的药方,找到那时给庞大叔看病的大夫。
泥鳅按照庞大叔告诉他的地址,找到那座老宅。这是一座宽敞的大宅,门墙的朱红早已褪色剥落,显出一派凌乱和颓败,唯有那广阔的门庭,飞翘的画檐,在叙述着昨日的荣光和奢华。
泥鳅叩门数声,只见一老态龙钟的看门人颤巍巍地打开大门,他询问看门人道:“老人家,这房子可以卖吗?”看门人已垂垂老矣,他佝偻着背,走路时一步一移,抖颤蹒跚。
“什么?啊,你要买这破屋?算了,没人敢买的。你走吧。”老人自顾自说着,不理会泥鳅。
难道有人住在这里?或者,还是因为别的原因?泥鳅甚觉疑惑,他问道:“在下出得起钱,为什么不卖呢?老人家。”泥鳅这借口是有着深意的,这房子本是庞大叔所有,没经他许可,不存买卖之理,他想以此来试探这房子现今的主人是谁,而且,他是想试探这房子的究竟,以买为借口,房主才会据实相告的。
“年轻人,这可是凶宅,你年纪轻轻,别招上这了,好地方多着呢。”老人瞧了泥鳅一眼,他好意劝阻道。
“老人家,你认识欧阳谨吗?”泥鳅思忖片刻,他问道。
老人心头一震,他后退一大步,上下打量着泥鳅。“你,你是何人?你有何居心?”
泥鳅没曾想到,他这话却让老人产生这么大的反应,他回答说:“是这样的,老人家,家父曾经受过欧阳先生的恩惠,听说先生有了变故,家父便命在下来为他老人家做点啥,比如,把这院落买下来,整理一番,以偿还欧阳先生的心愿。”
“唉,不必了,你对他的好,他不会挂在心上,他也不能挂在心上了,至于这房子,它不是一块好地,就让它这样废了吧。”
“不,在下不能这样,在下答应家父的,一定要把欧阳先生未遂之事办得妥妥当当,在下但求问心无愧,请老人家许可。”泥鳅恭恭敬敬地说,凭这老人一句话,他如何会把这一线索掐断呢。
“唉,他已是已故之人,而且,而且。”老人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在下认定之事,请老人家不必阻拦,在下心意已决。”泥鳅语意坚决地说。
“你,你这是何苦呢,你可知道,这里被孙大善人封闭了,他不许任何人入内。你,一个年轻人,却不可因一个死去的人,而得罪如日中天的大善人啊。”
泥鳅猜测到会是这样的缘由,现在,他来查找当年可能已经毁损的证据,却不得不深入查看。泥鳅不愿让这老人为难,凭他的身手,他可以自由出入这里。泥鳅顾左右而言它,他似乎随意地问道:“听说,当年欧阳先生患了重病,不知是什么病呢?老人家你可知道?”
“唉,当年,欧阳公子无缘无故便患了一种头痛病,老夫陪着他看过很多大夫,他们都不知道是什么病。在无人医治时,孙大善人才推荐了一个来自京城的名医,确实是神了。那神医一出手,便为公子找到了疾病的症结,他开出药方,公子服下以后,疼痛立时消去。”老人侃侃道来,他对当年之事记忆犹心。
“老人家可知那名医如何称呼?他多大岁数了?”泥鳅插口问道。
“他叫,对了,他叫杨,杨臣甫,那年他四十多岁吧。”老人想了想,他回答道。
“不幸的事还是来了,那天,杨神医说,公子的病已深入肌理,他来治疗时已经晚了。他说,公子不如去探访山间隐医,这些隐医都身具异能,说不定真能让公子根治痊愈。后来,又是孙大善人带着公子去寻访隐医,没想到,孙大善人却带回来一个噩耗,欧阳公子在行至一个山崖绝壁时,疾病突然发作,他纵马跃下了那万丈深渊。唉。”老人忧伤地把那段经过述说了一遍。
泥鳅曾经听庞大叔谈过这一变故,对比起来,他怀疑,这杨臣甫很可能参与到这桩谋杀案中来了。这么一来,泥鳅还得转而去询问那杨臣甫才行。
泥鳅没有向老人透露欧阳谨(即庞大叔)的任何消息,他悄悄地潜入宅内细心地查找着,非常幸运的是,他竟然找到庞大叔当年患病时特地用来服药的碗勺。这碗勺已经蒙满尘垢,面目全非,泥鳅想知道到底当年用它喂服时药里面的毒性如何?他用水慢慢地稀释融解,测量那毒性。
他对庞大叔原来生活的地方进行细致地勘察,查找孙德彪是否留有任何蛛丝马迹。
他几乎询问了当地行医的郎中,询问了当年当地有名的大夫,或软或硬地询问了当年为庞大叔医病时的状况,庞大叔的病,是否真的如老人所言,其他人根本没法医治了?
他千里迢迢赶赴京城,若披沙拣金般找到了杨臣甫。
……
一桩冤案渐渐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