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极北,有一处冰原,名叫月陇,从高空望去,似弯月挂大荒,寒风帘卷,冰爆横空,尖冰倒刺,光芒映照,光线反射,冰原之地成了琉璃世界。
银装素裹的冰海,一群身子硕大,全身雪白的野兽,走向月陇原觅食。
“我的乖乖,几十只雪猿熊,不好下手啊!”冰雪天地里,一座突起的小山包,隐伏着一位青年和少年,两人皆目不转睛盯着前方。
“羽明小声点,别惊着这些熊”。
呼啸的风夹带着两人细微的声音,在冰原传播,领头的雪猿熊迟疑盯着前边,低吼一声。
“云逍师兄,不好,他们要跑”,羽明看到雪猿熊调转方向,忙不迭的呼叫起来。
“羽明你???”。
空旷冰原,少年叫声,不啻于在平静湖面投下一方巨石,那些雪猿熊“轰”的一声,跑个精光,消失在两人眼睛范围内。
“唉,功亏一篑,羽明,我们回去吧”。
“哦”,羽明知道自己做错事,耷拉着小脑袋跟在云逍后面。
冰棱如刀,寒风如刺,冰雪天地,人立身其中,神魂都会被冻住,“这天气变的更加冷了,师兄,我们还没猎到食物,回去怎么跟他们交待”。
羽明紧了紧厚厚棉袄,呼出的鼻息,瞬间结成冰渣子,他连忙掩着嘴巴,瓮声瓮气问道。
“今晚只好吃雪菜了”,云逍也充满无奈,这里条件实在太恶劣了,生灵稀少,果腹都成问题。
“又是雪菜”,羽明闻言,脸色变的像雪菜,白中带青,嘴巴撅的比天还高。
云逍看着小师弟那张菜色的脸,暗叹这里的生存条件太艰苦了,长老一直不许他们跑出小世界十里范围内,生怕他们遭遇不测。
以前很多像羽明这般活泼好动的师弟,忍受不住诱惑,走出月陇原,无一例外成了冰原上一座雕塑,也有的被冰原中的未知生灵吞食。
他从小生活在小世界,面对的都是白茫茫冰天雪地,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可他无缘看到,三位长老曾规定,只有修炼到涅神境,才能放他们离开这片天地。
“云师兄,李长老从外面带回三个人,他们是从哪里来的,怎么跟我们长一个样?”归途中,羽明问道。
“傻瓜,他们是人族,当然跟我们一样”,云逍轻敲羽明小脑袋,微微一笑道。
“还以为是魔怪变的呢,原来跟我们一样啊!”
“那是当然,待会回去,不要捉弄他们,好好相处,知道不?”
“知道啦,师兄”,羽明很不满意师兄师姐们老是唠叨,嘱咐他,不要闯祸,好好练功,不许欺负师弟???还有每天啃着那淡而无味雪菜滋滋有味,羽明一想到这,情不自禁打个冷战,不敢往下想。
“我们回来了”,响亮的童音传遍小世界,并不是他的声音有多么洪亮,而是这个小世界,真的太小了。
横纵竖横,这小天地约有一里大小,其中茅屋占了大半,前边还有一片小菜地,种了一种菜蔬。根是白,叶是白,清透的能看穿流淌的绿色汁液,好像人的经脉,这就是他们的食物——雪菜。
这是苍梵祖师爷开辟的道场,历经悠久岁月,曾经灵气充裕,名山秀水的洞天福地,缺乏规则演化,灵气补充,坍塌成如今一里之地。
“大师兄回来了”,左侧的小茅屋,传来女童音,如黄莺啼叫,舒心悦耳,声出人至,白衣裳,紫腰带,乌黑大眼,配上鹅蛋小脸,此刻的她,像一只彩蝶翩飞而至。
她叫华盈,是一位遗孤,李恒于四年前在外面将她带了回来,据说,她还有一位龙凤胎哥哥在尘世流落,三位长老在东乾洲找寻许久,未有所获,只好放弃。
“盈师妹,我摘到一朵你最喜欢的紫冰枫”,未等云逍说话,羽明手拿着一朵流转紫色光芒的花,朝华盈走去。
紫冰枫在极北之地很少见,贫瘠的冰原,万物失去养分,很难生长,即使生命力强劲的紫冰枫,也是寥寥。
华盈欢喜接过那朵灵韵天成的冰原之花,把他贴着嫩白脸蛋,眉笑颜开,陶醉在花香里。
“咚,咚”,沉闷的暮鼓声,在空气中荡起涟漪,悠长而清晰,鼓声伴着人声,“苍梵弟子听令,西宇精舍集合”。
“长老召集,一定是分发好吃的给我们”,华盈很开心,羽明情绪不高,每次见长老,意味他逍遥自在的好日子到头。
“好了,走吧!小师弟”,云逍拉着不情不愿的羽明,跟在如彩蝶翩飞,蹦蹦跳跳的华盈身后。
西宇精舍,占据了小世界一大半,茅草作顶,横木作墙,称茅屋也许更恰当些,此处是练功场地,也是各种典藏所在。
当三人到了精舍,已有几个人在精舍盘坐,正是当日送别李恒的那几位,而更醒目的,莫过于三位长老身旁的四位,他们都穿着麻布衣,正是从桃花源误入鸿元仙府的柳枫四人。
柳枫精神比往日好一些,显然是经过精心调理,只是脸色依然很苍白,魂血乃人之根本,除非有逆天的宝物作引,不然很难痊愈。
“大师兄,你说他们是人族,怎长的那么苍白”李羽明初见陌生人,语气有点抵触情绪。
云逍没有出声,因为李恒已经代他回答了所有师兄妹藏在心中的疑问,“这几位都是师祖的救命恩人,特别是柳枫小友,损耗根基,付出巨大代价,助师祖从绝阵脱困”。
在场的人闻言,一片哗然,无不睁大眼睛望着精神萎靡少年,刚释然的疑惑,又在心头丛生,因为李恒话中提到了师祖,还被这个看似弱小不堪的小孩所救。
能被称为师祖的人,岂是庸俗之辈,必定是纵横山河,上可九天,下达九幽的通天人物。就是这样的人物,被眼前这个???按照羽明心中能想到的词语——乳臭未干,牙口都未长齐的人所救,不止他不信,很多人都不信,比如苏安。
苏安年约十五,国字脸,剑眉上翘,紧抿的薄唇,昭示他话不多,有着与他年纪不相符的安静,书上有曰:“静绪强修为,安然问大道”。
云逍虽贵为大师兄,但是他的修为并不是最高,阮霓虽也冷如冰霜,性格严肃少语,但是易被外物扰心,修为虽拔尖,比起苏安来,还有些差距。
在众弟子,苏安排名第三,修为却是第一,他的眼神平静无波,被这样眼神盯视,柳枫感到浑身不自在。
西宇精舍陷入静寂,苍梵弟子们都打量柳枫,不说话,却更让人不舒服,至少柳枫这般觉的。
憨厚的邓虎早已被望的低下头,蔡盾一会低头,一会抬头,如此几番,耷拉脑袋再也不肯抬起来。
梁薇年纪最小,早就躲在柳枫身后偷瞄,当她对上云逍那微笑目光时,如受惊兔子缩了回去。
“我好看吗?”柳枫受不了沉闷气氛,翘着嘴角,微笑问离他最近的华盈。
华盈正好奇望着柳枫,忽听到别人问,下意思回答道:“不好看,脸色太白,脏兮兮的”。
“扑哧”,众人被她天真话语逗乐,轰然一笑。
华盈以为是笑她说错,连忙补充道:“我没说你难看,就是你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这样看上去像斑点,所以有点不好看”,她怕遗漏细节,凑上去前去,欲摸向柳枫脸蛋。
柳枫哪肯被她摸,扭着脑袋,道:“打住,君子动口不动手”。
“君子,可是我女孩子耶,怎么办,师兄我能动手吧”,华盈娇声娇气,向云逍求教。
“呃”,柳枫愕然,没想到华盈年纪虽小,思维应变能力这么快,不由的多看几眼。
云逍当然不会让他们动手,谦谦君子,和而相聚,抚摸着华盈小脑袋道:“盈师妹,柳枫是师祖救命恩人,圣人说的好,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们对他动手,有失礼数”。
“哦”,华盈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看的众人莞尔。
“小家伙,过来别捣乱”,袁崇将华盈抱开。
“长老我没捣乱”,华盈扭着身子挣扎,挥舞着小手道:“师兄,师姐,帮我打败长老”。
云逍依然微笑如故,丝毫没有相帮的意思,阮霓背着她,当作没听到,苏安依然静立如松,剩下两位面面相觑,唯有羽明回话,怯怯懦懦道:“师妹,我们,我们打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