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鬼相处以来,整天骂骂咧咧的过日子,时不时的吵上一架,两人都好酒,一醉泯恩仇,所以早上吵,晚上醉就没事了,实在被我气急了就把我赶到坟地里过一夜,总之我没叫过他一声师傅,说白了就是他没在我面前露过半手,我一直认为他是个水货,进第六组是骗国家的钱。
不过老鬼在这三百来户的小村子里倒是德高望重,逢年过节村民都是拿鸡送鸭的孝敬着,哪家有点红白之事,都要他帮选个黄道吉日和主持,这差事不是一般人做得来的,威望比村长还大。时不时有人开着公安局的公车把他请去,这时候我就知道他又要办案去了,但我总认为这个不靠谱的糟老头人肯定是借帮别人忙的借口去诓人家酒去了,因为他每次回来总喝得个宁酊大醉,一闻酒气就知道是上好的茅台,还有,这货从不带我去,说我道行不够,没事情多跑到坟地找那孤魂野鬼唠唠嗑。
我心在想:“唠你妹呀。”我鬼眼开了之后,是可以看到鬼魂和他们交谈,但你妹的坟地里大多是三魂丢了七魄的孤魂野鬼,只会像个傻子呵呵一样的对着你笑,和他说多了你都觉得自己像个傻鬼。要不就是苦等替身的阴暗的家伙,你滔滔不绝的讲个半天,她面无表情,然后阴阳怪气的和你说道:“兄弟,跳个河不?”。你直接就想开骂,妈的这群三八野鬼,就想着你去替他,一来二去就觉得特没意思,也没交到什么鬼友,只是时不时有些不知道死活的死鬼,托梦叫我帮他烧个纸,扎个人啥的。被我一顿臭骂,骂骂咧咧的去帮他烧纸扎人,毕竟做鬼也不容易。
倒是老鬼送我那本《阴阳鉴》说了一大堆抓鬼,画符,风水,寻穴的东西,挑其我好一阵的兴趣,这本说在现在应该属于封建迷信禁止出版的吧。我一来二去就把书背得滚瓜烂熟,只是没时间验证,哪天定要验证验证这符咒什么的有没有书上说的那么灵验。
来这小山村也有几个月了,平时老鬼去做个红白事上也总带上我,一来二去和村民也熟识了,没事也能喝个两盅,上炕唠个嗑,渐渐地对老鬼的一些传说也有了一些了解,再加上老鬼醉酒后总喜欢鬼叫鬼叫的找人倾诉,几次下来也验证了一些传闻,我想来想去觉得这老鬼,真的可能是个高人。
老鬼姓甚名谁,多少岁了,没人知道,和他一辈的基本都是村子里太爷爷一辈的,基本都已经死绝了,就剩下老鬼一人身强体壮,精神饱满的,和格格那老妖怪不相上下,按我判断,这糟老头最少有120岁了,看起来和60岁的人一般。我心里就纳闷,这六组的人怎么哥哥都同那老妖怪一般,难道能长生不老,哪天一定得问问老鬼这长生之法。
老鬼出生的年月无法考究,据村民一辈一辈传下来的说法是,那一年天降大雪,下了个三天三夜,这几百里的地方白压压的一片,村民都说几十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雪,连地里的庄稼都给冻死了。
老鬼老爸本是猎户,原本就没什么地,家里的粮食也不多,就靠打点猎物换点粮食过活,眼看这大雪封山,老婆也快临盆了,家里的那点粮食不够开销,猎户在炕上抽了口旱烟,徐徐的对老婆说:“明天我还是上山看看吧,运气好还能打个獐子啥的,也好换袋粮食,待家里,只有饿死的主拉。”
妻子望了望外面的天,担忧的说:“等天放晴了再去吧,这大学封山的,别说獐子拉,连活物的脚印都没有,还是别去了。”
猎户叹了口气,无奈的说:“还是碰碰运气吧,你快生了,粮食也快没了,连请接生婆的准备也没有,到时候咋整呀。”
妻子也叹了叹气,再也不说话了,倒了盆洗脚水,坐在炕上帮猎户的皮袄子缝缝补补,说道:“你这袄子穿了几年了吧,不能再补了,来年打几只狐狸,再做件新的吧。”
猎户‘哦’的应了一声,转过身去,昏沉沉的睡去了。
妻子也不再说话,独自缝补,灯更昏暗了。
鸡啼三遍,天空刚刚泛白,雪已经渐渐收了,飘零绒绒小雪,只是比前几天更加清冷了。
猎户披上狐狸皮袄,拿上猎枪,带上叫黑子的猎犬出了门。
猎户深一脚浅一脚的沿着上山的路蹒跚的走着,时刻注视着地上看是否有走兽的脚印,黑子也因漫天的冰雪失去了精神,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在猎户后面。
猎户仰天叹气道:“这鬼鸟天气,连个毛都没有,还怎么可能有啥獐子,看来今天要白搭了。”
猎户再走了一段,在一个松树下休息,眯了一会眼,突然小黑对着雪地的一串脚印狂吠起来,猎户闻声睁开眼睛一看,雪地上一连串的梅花脚印。
猎户一下来了精神,按他的经验,这至少有两只狐狸,看脚印往返来看,他们的窝就在附近,猎户布置好兽夹,用家里唯一的鸡肉做诱饵,找了个低凹的雪堆隐蔽起来,就等狐狸上钩了。
大约等了一下午,突然在兽夹不远的雪堆旁出现一只通体红色的红毛狐狸,猎户吃了一惊,喃喃自语道:“红毛狐狸。”
猎户祖上也是猎户,曾留下祖训:狐狸獐子黄皮子,碰到异色的不可杀。因为山里人常说动物都是有灵性的动物,碰到不太一般的动物,比如白狐狸,蓝獐子都不可以打,因为它们有可能修炼成仙,打了会带来祸害。
猎户想想还是收枪吧,但一想到家里快要临盆的妻子,咬了咬牙,把猎枪上了堂。静静的等红毛狐狸走进兽夹。
狐狸是个非常狡猾的动物,几次试探都没上当,但大雪封山多天,早就没食物了,忍不住鸡肉的诱惑走进了兽夹,‘啪’的一声,兽夹紧紧把那红毛狐狸牢牢夹住。
“砰”的一声,猎户扣动了扳机,红毛狐狸应声中弹,再也一动不动了。
猎户站起身来,但小黑却一反常态的异常害怕,低鸣的叫唤着,一步都不敢靠近。猎户朝小黑吐了一口,骂道:“你个孬祸,没点出息。”,就一个人扛着枪朝红毛狐狸走去。
妻子在家等猎户回来,他看了看天,心底嘟哝道:“都晚上八点了,怎么还不回来,不会出什么事吧。”便靠在炕边小酣一会,一不小心睡着了。
梦中,她来到一座山中,山中有个山洞,她一好奇,就进去了。发现里面有一白衣老妇人对着一件红色衣服哭诉道:“女儿呀,你死得好惨呀,你怎么不听娘的话,怎么就跑出去了。”
猎户妻子生性善良,就动口劝道:“大娘呀,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太伤心了。”
谁知道白衣妇人伸手抓住她的手,恶狠狠的说:“你丈夫杀了我女儿,我要他不得好死。”,猎户妻子一看,白衣妇人的手全是毛,一吃疼就吓醒了。
这时猎户扛着一袋麦子也进屋了,妻子关心的问道:“今天有收获吗?”
猎户‘嗯’了一声,说道:“打了只狐狸,稳婆那已经打点了,还换了一袋粮食,这个月算是有着落了。”
妻子一脸高兴,说道:“孩子也有着落了。”突然妻子发现猎户的袄子上有一鏃红色的狐狸毛,别有些担心的把刚才那个梦和猎户说了一下。
猎户抽着旱烟,一脸不耐烦的骂道:“你个老娘们,瞎想啥,该干嘛干嘛去。”
其他再也不说话,热了饭招呼了猎户吃了,自己睡觉去了。
大半夜,妻子起身下解,走到户外,突然看到梦中那白衣老妇人正站在茅房门口恶狠狠的看着她,妻子吓得跑回屋内,摇醒猎户,胆颤的说道:“梦中那个白衣老妇人在外面。”
猎户也不能安睡,一股跳起来,扛着猎枪就出去了,一看哪有什么老妇人,毛飕飕的只有冷风刮过的身影。
猎户回到屋内,看到妻子卷缩在炕头,他对妻子说道:“别怕,看来是触了霉头了(撞邪了),明天请张先生来看看,今晚你睡吧,我帮你守着。”
妻子也不说话,在炕上含泪睡了,猎户吧哒吧哒的抽着烟一夜没睡,心底叹道:“老祖宗的话还是说得对呀。”
第二天天还没亮,猎户就跑到城隍庙把张先生请到家里,张先生是在城隍庙照看菩萨佛祖像的神人,在这小地方,什么红事白事,妖魔鬼怪的事情都找他,他为人热情好酒,来者不拒,算得一手好掛。
猎户办置一桌好酒好菜,把张先生请到家里,一顿海侃之后,遂把自己的疑惑和张先生说了下。
张先生喝了个半醉不醒,说道:“这不好办呀,你打死这狐狸都已经快要修炼成仙,都快渡劫了,被你一枪轰得元神尽散,她不找你索命找谁呀?”
猎户心嘎嘣一下,他平日都在枪口上过活,有几次差点被野兽吃了,死倒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死了,这老娘们和肚里的孩子咋办,遂问道:“有什么办法吗?”
张先生打着饱嗝说道:“别急,我今晚找她聊聊。”
张先生喝过后小睡了一下,晚上刚入夜,他就披了件衣服进山了,猎户也想跟着去,张先生阻止道:“不用了,你在家等这,千万不要出门。”遂在门窗的地方贴了一道黄符。
猎户和妻子在家战战兢兢的在家等着,大气都不敢出,猎户抽了一晚上旱烟,一夜没睡,两眼布满血丝,坐到了天亮。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张先生就回来了,他拍了拍身上的雪说道:“谈是谈妥了,不过她要你儿子做他儿子。”
猎户问道:“怎么当,难道要儿子出生后送到他洞口?”
张先生说道:“不用,只是他会把红毛狐狸的魂魄强行打入你儿子的三魂七魄中,在灵魂没有完全融合的情况下,你儿子可能会有些痴呆。”
猎户问道:“就这样,没别的了。”
张先生瞟了猎户一眼,骂道:“咋地,你非想赔它一命才甘心?”
“不是,问问,问问而已。”猎户诺诺的答道。
张先生正要告辞,然后转身和猎户说道:“对了,你儿子死了三天才生还,记住了。”
“什么死了三天才生还?”猎户一脸疑惑,刚想问个清楚,张先生已经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