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就是此刻
七手八脚的把萧望之抬到了寝宫的床上，秦沁守在床边。这货宛如死人，一动不动，只有鼻下一点点凉薄的呼吸。
要不是秦沁曾经见到过这样子的萧望之，一定会认为自己下一刻就要守寡了。不过，好像这货比以前严重了，一张脸不仅仅是惨白，更是白的有点透明。
而宣召而来的太医，除了秦沁的贴身医官紫檀之外。还有一个闵太医，隔着几个宫人，这闵太医朝着秦沁微微点头示意。
这是什么意思？
秦沁曾经见识过，闵太医一针就让裴元夕闭嘴。
因为紫檀也在这里，所以秦沁屏退了所有的宫人。只留下了紫檀和闵太医给萧望之诊脉。
这两个人诊脉的方式，也是奇葩的很。紫檀握着萧望之的双手的手腕，而闵太医却是把萧望之架起来，一双温和的大手搭在萧望之的脖子上。
见过几个大夫同时诊脉，但是那也是排队来的，一个诊完了换下一个。而现在却是闵太医和紫檀两个人同时开弓。
秦沁原本在喝水，现在也放下了杯子。专心致志的看着两个绝世高手过招，而过招的场地，就是萧望之的身体。
一张脸都已经白成了这个样子，还保存着萧氏一族独有的霸气。秦沁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死要面子。
“两位太医，不知道皇上的病是否严重？还有没有治愈的可能。本宫十分担心，还请两位太医竭尽全力。”已经小半个时辰过去了，秦沁忍不住问了一句。
这两个太医，明明都只是诊脉。但是却好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紫檀的脸上汗珠子细密的往下掉，而闵太医，胡子上都挂着水珠子。
现在可是还没有到天气正儿八经热起来的时候。
“气血两亏，病入膏肓，油尽灯枯。”闵太医说的平静，但是秦沁听来，就是耳边的一个个炸雷。
这个意思是萧望之将要命不久矣，要不要这么凄惨？闵太医这是在给萧望之判了死刑？
秦沁的一双手，在袖中握成拳。护甲刺痛了掌心的肉。
“温补气血，病回之末，油尽再续。”
紫檀眼睛都没有睁开，沿着萧望之的手腕来回的摸索着。而萧望之，完全就像是一件摆设，就被丢在两个太医的两双手中。
平时那么霸气的不可一世，恨不得立刻把大齐整个改头换面。但是现在生病人事不省，就落在了别人的掌上。
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看到萧望之这样脆弱的样子，秦沁的心里狠狠的疼了一下。就像是走路走着不小心，一下子有一根刺从脚心瞬间扎进去，真是疼的人无话可说。
“皇上，还有救吗？”
秦沁实在是分辨不出来，这两个太医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个说要死了，一个说要活了。他们两个人还没有吵架，秦沁的心里倒是迅速的凌乱了。
“启禀皇后，臣以为，尽早备下寿材冲喜为妙。”闵太医这样的说辞，居然能活到现在，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奇迹。
先帝孝纯帝，难道也是这样死去的吗？
秦沁不说话，一双眼睛犀利的扫过闵太医。这位老先生居然是十分淡定的从床上下来，还用帕子擦干净手。
治病救人，那个大夫不是十万火急的？
这闵太医是不是太不把萧望之的病当成是病？而紫檀却是尽职尽责的很，已经把怀中的布包取出来，银光闪闪的上百根银针。
但是，紫檀还没有用针，手上已经在颤抖。
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这才问秦沁：“臣有一事不明，还请皇后娘娘明示。”
“紫医官想要问什么？”这可是生死存亡，萧望之要死要活的时候。而两个太医都像是看多了一样。
虽然紧张，但是明显是知道结局的样子。
似乎唯一被蒙在鼓里的，只有秦沁一个人。
“皇后的心里，是不是一心一意，只有一个人？”
还以为紫檀会问到萧望之的日常饮食，作息规律。没想到，紫檀问的居然是秦沁到底喜欢谁的问题。
要是问萧望之的情况，秦沁一个也答不上来。但是，问到心里到底是谁的问题，秦沁确实是心里堵了一下。
一心一意，只有一个人。
“紫医官先给皇上医治，本宫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即使是面对着这样不相关的人，秦沁也不想说谎。承影是她心里面最柔软和触不可及的人，而萧望之。
秦沁实在是想不到没有他的生活，到底应该怎样过下去。
“皇后如果不回答，这一针下去，不会有任何的效果。”
闵太医这个时候才说话，胡子抖得厉害：“心病还须心药医，有些病，心药最重要。皇上唯一能够依靠的人就是皇后。而皇后，却从来没有给皇上付诸过任何一点的真心。”
萧望之得的什么病，这么高级？
就连一个人是不是真的喜欢他都能检测出来，秦沁犹豫了半刻。这才是对着紫檀说：“需要本宫做什么？本宫尽力而为。”
“倘若不是一心一意，十指相握，就没有那么大的心力。”紫檀叹了一口气，抹抹脸上的汗珠子。便是准备把针收起来。
秦沁握着萧望之的手，冰凉刺骨，这一次，都有些僵硬了。紫檀却是视而不见，闵太医看着秦沁的脸，看了半天，这才说：
“既然如此，不如试试。皇后与皇上十指相握，老臣和紫医官施针。一定不能有任何的松懈。否则，就会半途而废。”
十指交叉，秦沁坐在床边，看着萧望之的脸。第一次，萧望之在距离秦沁这样近的情况下，没有一点点的杀气。
原来，萧望之也有这样无力的一面。
他的生死，就掌握在秦沁的手中。紫檀和闵太医已经双管齐下，飞针扎入了萧望之的穴道。甚至，为了让秦沁保持着那个姿势，也在秦沁的身上扎了两针。
酥酥麻麻的，感觉身体都不是自己的。整个人只能感受到一双手还被另一个人交叠着紧紧相握，冰凉贯穿心肺。
承影，你此时此刻正在哪里？
秦沁两行泪水滑下来，闭上了眼睛。萧望之整个人就渐渐的消失在眼前，而银白色的面具，却是渐渐地清晰。
一夜清辉如雪，耳边萧声欲碎。
最后，听到的是紫檀的声音：“就是此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