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循规蹈矩地又照做了一份。当在我名字上面盖章的时候,我的心里是特骄傲的,第一天来就要我签名。茂阿姨说,这个签名就是通行证,没有它,车子就出不去。事实证明,我还是错了,其实不管你在上面画什么,只要有划痕在,重要的只是场站章。有章就OK了。
一连串的打击将我心里辛存的丝丝小波浪击打得支离破碎。刚签完第三份场站单,就有人高呼起来了:“吃饭喽。”
茂阿姨很友善地拍拍我肩膀,说:“去吃饭吧,吃完就回来。”
和陶芬一起,顺着一小股人流往食堂走。我耷拉着头,像一只斗败的公鸡。我还没有参加战斗呢,怎么就败倒了呀,这也太残忍了。
公司的真正员工都穿着绿油油的工作服,那些司机大叔又都是卷袖子露胳膊翘腿的。我一眼就看见小组的其他几个成员,只有那一抹淡雅的职业装,穿戴得整整齐齐的。为了树立学校的形象,每个人胸前还都戴着校徽。
刚走近他们身边,就感觉到了他们也不是很顺利。大家都是一副斗败公鸡的样子。班长正努力抖着嘴劝说着。一群正在怒放的祖国鲜花,围坐在一张桌子上,在菜市场一样的环境里,默默地吃饭。那些司机大叔的破锣嗓子一个比一个大,说话就和吵架一样。
等小组成员全部吃饱,我们就集体端着盘子,像是送殡的一样,埋着脸,我们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个接着一个端着盘子到剩菜池,把剩菜送到剩菜池倒掉,码好盘子。食堂顿时就静了下来,连掉根针都能听见。司机大叔们的表情跟吞了只苍蝇似的,手上抓着鸡腿,面部扭曲的看着我们。他们的桌上,那叫一片狼藉,无法形容。
“食堂的盘子不用你们收拾的。”在水池洗手时,茂阿姨说。
我晕,我狂晕。
下午五点半下班。我们必须按原路返回。回去的路没那么漫长了,因为一路上我都在摸索着吃的东西。包里只有两袋小饼干和一个小金橘。
到达学校已是七点二十了。在学校门口买了三个包子,我捧着边啃边往宿舍挪着灌铅的双腿。舍友们都回来了,有坐着的、有趴着的,一个个都是阴沉着脸不说话,跟集体出完殡似的安静。她们的脸上都写着郁闷两个字。
晚上,没有过多的话语互相交流。不知什么时候,我就睡着了。我梦见了伏尔加河上的纤夫,他们正光着膀子‘黑黝黑哟’地拉着呢,呼呼的寒风吹打在他们单薄的身上,好冷,好冷呀!
早早的就被冻醒了,被子不知怎么,在地上躺着。昨晚睡觉连衣服都没有脱。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天是亮了,可舍友都没有动静。手机呢?我怎么也找不到手机。望着桌子上昨晚剩下的半个包子,我努力的回想昨晚有关手机的事情。
“手机在我这里。”王莲莲从上面探出乱蓬蓬的头对我说,并且递过来我的手机。“你这家伙,昨晚睡得像死猪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人杀了,你手机玩命地唱,响得我们都醒了,我只得把它关机了。”
是真的?可我昨晚除了纤夫,什么都不记得了呀。我很不好意思地接过手机,开机,果然有七八个未接电话,同一个号码,都是陌生号。“可能是别人打错了,我不认识这个号。”我说。
“那干什么一直打呀,弄得跟催你去结婚似的。烦死人了。”莲莲说着就倒头又下去睡了。
她这是一什么破比喻呀。我瞟了一眼时间:“天呐,快七点了,要迟到了!”
‘噌噌噌’三具僵尸一跃而起。哼,都活着呢。
正盖章呢,裤兜里的手机不停地颤抖。掏出来一看,陌生号码,好像在哪里见过。我握着手机,可怜兮兮地望向茂阿姨,茂阿姨指指窗外,示意让我出去接电话。
我缩头缩脑地绕过经理办公室,躲在货箱后面,按了接听键:“喂!”
“闻凛吗?”很温和的男性声音绵绵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我是严荐晟!”
严荐晟?在我思索了半天后,终于回忆起严荐晟是谁了:“你,你有什么事情?”其实,我是应该在意识到严荐晟是哪个王八蛋的时候立马挂断电话的,可是,我没有,反而怀着很好奇的心态和一种莫名的久违感等待着他的声音。
“闻凛,我们还是朋友,对嘛?”他说。
朋友?应该算不上。他害得小敏那么伤心,我还没有找他算账呢。见我不说话,他那温文尔雅的声音又响起了:“听说你实训了,情况还好吗?”
在这般恶劣的环境下,能够听到他的声音,可以说是一种享受了。“天呀,这简直就是煎熬——”我突然滔滔不绝地抱怨起来了。等我把这么多天的悲愤都化作语言抱怨出来给别人听后,已经是快一个小时过去了。
他说:“我们还是朋友吗?”
“是。”我脱口而出。但是老天可以作证,说完我就后悔了,我总是做一些让自己后悔的事。和谁是朋友,都可以,就不应该和他成为朋友。
他是聪明的,非常聪明的那一类,知道怎么把我诱引到他的圈套里面。以后要小心一点。以后,我竟然想到了以后。我为自己感到害怕,可是这样的感觉隐约接近了刺激感,让我一时无法分辨。
可能是不满情绪得以发泄了,我心里舒畅了许多。这一天也明显过得比较快了。
晚上,回到宿舍,手机又响了。是严荐晟。这时我才意识到,我并没有留过我的号码给他,他怎么就知道了,还知道我在实训?虽然我依稀能够猜测到原因,但我还是问了。我不相信他还要进一步去伤害小敏。
“是怎么知道我号码的?”
“我问小敏要的。”他很迟疑地说。“你一个星期都没有来上线了,我留言给你,可就是没有你的消息。我没有办法。”
小敏,突然觉得好长时间没有看见她了。就好像今年已经悄悄走掉的秋天一样,还没有来得及察觉就已经走过了。我相信她会回来,过了冬天,明年的秋依旧会是金黄灿灿。
“你在听吗?我,我只是想知道你的消息。”他温和地问。
“你搞什么鬼?都是你,把我和小敏的关系弄得那么僵。”我很粗暴地打断他的话,很大声的骂起来。怎么解恨就是骂。电话那一头好久都没有声音了,我才感觉到骂得有点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