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正是放学的高峰期,整条小街上都充斥着小商小贩的叫卖声,很是热闹。石头火烧,土家秘制肉夹馍莫,山东杂粮煎饼,学校门口的各种小吃还真是种类丰富。
白冉月站在小摊前等她的芝麻火烧,正无聊的四处望呢,突然感觉脖子上一凉,用手一摸才知道是下雨了,白冉月接过烧饼付了钱就赶紧往回走,生怕雨越下越大。
夏天的雨总是这样,来得快去得也快,越来越大的雨点砸下来,不一会就在地上汇成了小溪,白冉月无奈之下只好到街边的小商店门口避雨。
“这雨什么时候停啊?再过一会校门都进不去了!”
“唉,就是啊,看起来越来越大了!”
小商店门外聚集了很多前来避雨的人,大家都七嘴八舌的说着话,白冉月一个人站在角落里显得有些孤单。
刚才被雨淋了一下,衣服虽然没湿多少,但是头发和脸上全是水,白冉月从兜里掏出纸巾,慢慢的擦着脸上的水,一个转头不经意间看到了小商店旁边的书报亭。
那个书报亭很特别,木质的小屋子,橘色的灯光,小小的窗户上挂着一排木质的心愿瓶,每个心愿瓶里都有一盏小灯,挂在那里像是天上的小星星一般,一闪闪的。
白冉月看着那排心愿瓶,想起了三个月前她同苑缘天在这里亲手挂上的心愿瓶,也许那个瓶子还在,也许它早就被丢弃在角落里了,那么心愿瓶里的愿望是不是也早就被他丢掉了呢?
从他失踪到他突然出现,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在这半年中两个人就好像陌生人一样,白冉月是见了他不知道说什么,苑缘天是根本视而不见,久而久之就弄成了现在这样,见了面了也不会打招呼,陌生人一样的擦肩而过。
她把他当做朋友,是那种交心的朋友,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白冉月想不明白,只幽幽的望着那个书报亭出神。
“哎,快看快看!”
“打架啊?看起来不像学生呢!”
不知道前边有什么激动人心的新闻所有人都往前涌,白冉月也被人群推着挤到了前头,这才看清楚原来是大街上有人在打架。
那三个人在雨中时而纠缠时而分开,衣服早就被淋湿,水珠因为激烈的打斗而飞溅起来。很明显在这个情势里是两个打一个,而且那两个还是穿的西装革履看起来高人一等的两个。
显然,其中单蹦的那个已经明显处于劣势,他频频被打倒在地,嘴角有清晰的血迹不断涌出,当他最后一次被撂倒在地的时候,挣扎了一下终于放弃,躺倒在地。
西装革履的两个人如愿看到他倒下,马上俯下身去搜他的书包,但是两个人貌似并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其中一个人气急败坏的揪住他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揪起来。
白冉月不过离那人三四米远,当他被揪起来的一瞬间散开的领口露出他佩戴的着的一根项链,白冉月看着那根项链,呆了。她记得清清楚楚,苑缘天有一根一模一样的项链。
等白冉月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两个人已经走了,他躺在地上,嘴角还淌着血。白冉月毫不犹豫的冲进雨里,跑到他身边。
看到地上的书包白冉月几乎可以确定那就是苑缘天了,白冉月蹲下哆哆嗦嗦的伸出手去想要撩开他早已被雨水浸湿的刘海,可是在手将要碰到他头发的一瞬间……
“你不要碰他!你还嫌他伤的不够重吗!”燕南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一把挥手打开了白冉月的手,俯下身子想要把地上的苑缘天扶起来。
白冉月没说什么,只默默的捡起地上苑缘天的书包。
“你伤哪了?还能走吗?”她晃晃悠悠的扶着苑缘天,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伤口,疼的苑缘天闷哼一声。
“他伤在肋骨上,”白冉月走过去和燕南一起搀起苑缘天,“我知道附近有一家门诊。”
听到白冉月这么说,苑缘天抽回被白冉月握住的胳膊,看着她:“回学校。”
“你得去看医生。”白冉月仍旧抱着苑缘天那个早就污水浸泡彻底的书包,倔强的看着她,潜意识里,她有些明白了,苑缘天为什么要跟她装陌生人。
“走!咳咳……”苑缘天甩开燕南的手,冲着白冉月咆哮,但却因为用力过猛牵动了伤,痛苦的俯下身不停地咳嗽着。
“你就这么宝贝她,见不得她受一丁点的伤,是不是?可是现在受伤的是你!”燕南哭着说道。
三个人就那样站在了雨里,好久都没有人说话。
白冉月鼻子酸酸的,整个人被雨淋得瑟瑟发抖,滚烫的泪流出来,用手抹了一下,才发现脸上全是水,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
燕南看着那样的白冉月心下一软,走过去:“好了,带我们去门诊,走。”说着拉起僵立在雨中的苑缘天。
“都是些外伤,上过药之后就没事儿了,但是他淋了很久的雨现在有些发烧,必须要留在这儿打点滴。”医生一边给苑缘天上药一边吩咐着。
“那需要多久啊?”燕南问。
“一个小时就行了。”
“嗯,那行,”燕南从兜里掏出五十块钱递过去;“估计他这两天都要过来换药,我放您这儿五十块钱,您从里面扣吧。”
“嗯,好。”
燕南走到床边儿,苑缘天已经睡着了,安静的躺在那儿,平稳地呼吸着,像是一个毫无攻击力的婴儿般安静。燕南抬手抚了抚他的嘴角。
一转身,就看到白冉月浑身湿透的一个人站在门边儿,手里还抱着苑缘天那个湿答答的书包。
燕南走过去:“书包放下,你出来。”
白冉月把门关上,跟着走出来。
“擦擦吧。”燕南拿着一块纸巾递到白冉月面前。
“噢,谢谢。”白冉月接过来,感激的看了她一眼。
白冉月抬眼,燕南抱起肩膀,恢复了一贯的冷冰,这很明显,她在等着她说走。
“那没什么事儿我进去了。”
“燕南。”白冉月叫住了要进屋的燕南,她想知道真相,经过今晚的事儿,她更问清楚了。
“那些人是不是恒大公司的?他躲着我是不是因为……”
“对,他躲着你就是因为怕他的事儿给你带来伤害,他怕你受伤,他怕你受牵连,他就算自己死了也得让你活着,这下,你满意了吧!”
轻蔑的眼神,讽刺的语气,如果这种话真能伤人,白冉月已经死一百次了。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最好一次性问清楚,然后走的远远的,这样他还能多活几天。”
听完这话,心早就痛到没有感觉,白冉月抬头直视着燕南的眼睛:“老燕,你为什么不信我?是因为苑缘天吗?”白冉月声音颤抖的问。
“对,就是因为他。如果你能和他做陌生人,我就信你,你做得到吗?”
白冉月摇着头,蓄满眼睛的泪水一下溢出来:“你变了,你已经不是我认识的老燕了……”
“好啊,以后我们就当从来没认识过吧。”说完头也不回的进了屋子。
白冉月望着她咣当一声关上的房门,再也忍不住,哭着飞奔的离开了那个地方。
雨早就停了,街上却积了一个又一个小水洼,每个小水洼里都印着一轮月亮,苍凉而孤单。
白冉月哭着,跑着,赌气一般的去踩每一个她路过的小水洼,每个水洼都溅起来冰冷的水,每个水洼里的每个月亮都碎了。白冉月的心就像那月亮一般也跟着哗啦啦的碎了一地。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昔日最好的朋友会变成这样,她不相信她,她用最难听的话伤她,就因为那个不是错误的错误?可是在整件事情里,她又有什么错呢?她一直都明白自己的感觉,她之所以会那么在乎苑缘天,只是因为她拿他当朋友,难道做朋友也错了吗?
她不知道要跑到哪里去,只是一直跑,一直跑,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到了哪儿,直到被一个人抓住胳膊拦了下来。
“你,没事吧?”叶丛朗诧异的看着浑身湿透的白冉月,她的头发不停地滴着水,眼镜片儿上一片模糊,让他看不清她的眼睛,但是直觉告诉自己她一定哭过。
白冉月抽抽噎噎的站在那儿打哆嗦,任由叶丛朗把她的眼镜摘下来。
眼镜片后的那双眼睛一片通红,里面蓄满了泪水,却被主人强忍着不肯掉下来。
看见她这副样子,叶丛朗的心狠狠地被揪在一起,他不知所措的抬了下手:“白冉月你……”
“别问……什么……什么都别问,你能不能……借我……借我……。”
白冉月牙齿打着颤连句子说不完整,但叶丛朗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轻轻地说了两个字,然后,双臂垂下,温柔的看向面前哭得像个小兔子的女孩。
白冉月看到叶丛朗好看的眉毛揉在一起,亮亮的眼睛里全是担忧,那种眼光白冉月描述不出来,只是她看到叶丛朗的那个表情更想哭了。
白冉月慢慢走过去,把头埋在叶丛朗胸前,终于不再忍着,放声哭了出来,她瑟瑟发抖的靠着他,哭得几乎要背过气去。
叶丛朗轻叹一声,轻轻拍打着女孩的后背,听着她的哭声那样憋闷与无助,只感觉心被揉成了软软的一团,飞出胸腔,不知道飘到哪去了……
“哎?朗哥,这衣服上的地图挺特别的,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手绘吧,潮人啊!”****若有所思的看着叶丛朗胸前的那一片被水浸染成奇形怪状的图案赞叹。
“那是,这可是某位天才的大作,以后她要是出名了,这个就值钱了,留着。”叶丛朗眼睛瞟向那边刚坐下的白冉月,****会意,点了点头。
白冉月瞅瞅自己身上的衣服,有些郁闷的扯了扯裙子下摆上的蝴蝶结,唉,胡娟娟的这套衣服还真是……真是……淑女……
粉红色的格子衫,泡泡袖,衣襟上别了只超大号的蝴蝶结,浅粉色的裙子上几乎除了蝴蝶结,就是蝴蝶结,白冉月只感觉自己也快变成一只特大号的蝴蝶结了。
“衣服还行吧,淑女?”看着白冉月终于被自己打扮成一个淑女,胡娟娟很是满意。
淑女?伪淑女还差不多……
白冉月咧了咧嘴,干笑了一声:“嗯嗯,挺好的。”
“哎,你那什么表情啊,衣服不满意啊?”胡娟娟瞪着衣服要哭了的表情的白冉月。
“没有,没有,挺好的,挺好的。”
“切,被雨淋成落汤鸡还嫌弃我的衣服。”上课铃响了,胡娟娟也不再搭理白冉月那个苦瓜脸,做作业去了。
白冉月摸着湿乎乎的头发,扭头看了看后面,思考了一会儿,从抽屉里拿出她今晚要做完的习题,又从书包里掏出小梳子,收拾好东西后,悄悄地从最边上溜到最后一排,在叶丛朗身后坐下。
身上虽然换了干衣服,但是头发还是湿的,如果不把它弄干,免不了又要感冒,白冉月可是对去年冬天的那场感冒记忆犹新,她可不要再带着口罩跑步被****笑话了。
白冉月摘下眼镜,擦干净之后放在了一边,又解开头绳,把湿头发放下来慢慢的梳着。
叶丛朗悄悄扭头去看白冉月,也许是刚哭过,她的眼睛像是被水洗过一样,亮亮的,弥漫着柔波和水光。修长的睫毛交织在打着旋的发卷下,有一种恬静柔和的美。这幅景象,渐渐地把扭着脖子的某人给看呆了。
过了好久,当某位同学终于意识到自己脖子保持一个姿势快扭断了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为什么要回头。那是有正事要办啊!
白冉月正用手拢着不听话的头发,就看到一个纸条轻轻地放在了自己的桌子边儿,等她抬头去看的时候,前面的那位脖子僵硬需要去看医生的同学已经回过头去了。
白冉月咬了下嘴唇,拿起放在桌角的纸条展开,上面简明扼要,只有一句话:“放手你留不住的,珍惜你拥有的。无所谓,爱谁谁。”
白冉月扁扁嘴,看着叶丛朗的背影,好不容易治不哭了,又因为他的这句话慢慢红了眼圈。
在这个世界上,能够喜欢一个人是多么的幸运,能够被一个人喜欢也是多么的幸运,可是,能够遇见那个你喜欢的人恰好同样也在喜欢着你的人才是真正的幸福。那是一种让人战栗的幸福,颤抖着的欢喜。他喜欢你,不需要说出来,只要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能表达所有。
她不想说她有多感动,她只想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的背影,就这样,一直看下去……
白冉月不喜欢太复杂的东西,换句话说她弄不懂太复杂的,叶丛朗的那句话慢慢的把她带出了阴影。
他说的对,对于那些你努力过却怎么也留不住的东西,就让它走吧,你强迫留它又能怎么样呢?不如就让那些难过的记忆到此为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