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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金屋藏娇(1)

绍兴三年。

她死了吗?应该就要死了吧?为什么还没有死呢?

嘴中咸咸的血渍,让她还有唯一的意识。

这个冬天好冷,大雪漫天遍地。

或许漫天的大雪过后,杜鹃花在大明山可以开得愈加艳丽;或许像极了紫衣那张温暖精致的小脸。她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地躺在厚厚的雪地中,长长的血痕刺人眼目,那被皮鞭打得皮肉破绽的后背满目疮痍,满是鲜血的棉衣一缕一缕地在北风中轻轻摇摆,满头黑色的长发披洒在雪地中,天地之中似乎只剩下了三种单调的颜色——白得耀眼、黑得沉重和红的惊心。

猛然一条凌厉的黑色皮鞭狠狠地又抽了下来,痛得她抽动了一下。

“想要活着,就要起来……”清冷的,不带一丝情感的声音响在她的头顶。

她的双眼勉强撑开了一条缝隙,微微抬了抬头,满嘴满脸的雪遮盖住了她所有的情感,她挣扎了一下,摇摇晃晃地竟然从雪地中爬了起来,小小的身子在风中摇曳着,无助、孤独、可怜。

她半跪在雪地中,扬了扬头,雪顺着脸颊“簌簌”地掉了下去,露出了一双明亮如水的眸子。

“在大明山,想要活下来就不要让自己轻易倒下!”

她望向面前的女人,她不想去猜测薄薄的黑纱后面的面孔到底是什么模样,也不想她与她是何种关系,她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的好奇和欲望,好像只是单一地活着,甚至连她是谁,叫什么名字,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所有的记忆都是从这里开始的,这个叫做“骆家堡”的地方。

在这个乱世之际,骆家堡收养战乱之中被遗弃、或无家可归的孤儿,教其武功,授其密杀之术,十岁开始第一次杀人任务,成功与否,全看造化。如若成功,会沦落成江湖中最小的杀手;如若失败,不是被捕杀,便是被骆家堡杀掉,成为弃子。

据说,她被捡到的那年,正是建炎四年,她三岁。金军自明州引兵还杭城,集兵于杭城吴山、七宝山,下令纵火焚城。杭城的大火燃了整整三天三夜之后,金人纵兵大掠,整座杭城陷入了人间地狱。骆风娘捡到她和七岁的蓝昳,杀死了数个金人,逃回了大明山。

可惜,她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曾住在哪里,更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

他们叫她“青水”,青色的青,流水的水。

回到自己的房间,骆紫衣早已经等着她,手里拿着最好的伤药。望着她体无完肤的摸样,眼泪一下子凝聚在眼眶中,紫衣完全不顾及自己身上那昂贵的绫罗丝缎,一下子就扑到了她的身边哽咽着,“青水,姨娘怎么下的了手?青水,我去求姨娘,你不要再受伤了,好不好?”

那满是伤痕的小手一把抓住了紫衣,紫衣望着青水,但见青水摇了摇头,轻轻道:“紫衣,我不是你,没有用的!”

骆紫衣猛地哭了起来,在这个奇怪的“骆家堡”,娘与叔父们带回了许多奇奇怪怪的小孩子,只有青水是她最好的朋友。

她从来没有见过比青水更漂亮的小孩子了。

第一次见到青水,是娘拉着青水的手,把青水带到了她的面前,娘告诉她,面前这个平静如水、失去了记忆的小女孩叫做青水,娘说她想让青水和她作伴,省的她一个女孩子家无聊。

可是第二天,娘就失踪了,她整整哭了三天,那三天都是青水陪在她的身边。

三天后,青水便被姨娘带走了,成为了那群小孩子中的一个。

她好害怕,她不想失去青水,因为青水是娘给她的朋友。

骆紫衣小心翼翼地为青水上药,大眼睛中全是眼泪……

房门猛地一下子被人推开了,一个男孩子飞速地冲了进来,上前一把打翻了骆紫衣手中的伤药,伸手将床上的青水推在了地上,青水痛得轻轻哼了一下。

“你又装死了呀?”男孩子瞪大了双眼死瞪着地上的青水,“青水,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姨娘不是告诉你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让你不要招惹紫衣,你耳朵是不是聋了?”

“哥哥,你为什么总和青水过不去!你没有看到她都快死了吗?”骆紫衣冲上前用尽了力气猛地将骆世君推倒,骆世君结结实实地摔在了椅子上,头一下子起了大包,他气得捂着头,从地上一跃而起,将骆紫衣推到了一旁,伸出手抓住了青水的长发,残忍地将青水拖出了房门,长长的血痕划在雪地上,骆紫衣哭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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