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兄……奇兄……醒醒啊……奇兄……”
熟悉的声音一直不停地在耳边回荡着,感觉身体被轻轻摇晃着,然后意识一点一点地回来了,虽然还是混乱成一团。意识已渐渐清晰起来了,但是身体却连一根手指头也无法动弹,直到后来一种要炸裂开来的感觉从脑海中爆发了,便不由得呻吟起来:“啊——咝——”
“啊——”双手抱紧脑袋,仿佛这样可以减轻一点痛苦似的,眼睛也缓缓睁开了,天空中撒满了灿烂的阳光,鼻尖闻到一股清新湿润的空气,身子底下是一股温软潮湿的感觉,恍惚间仿佛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似的,空中满是弥漫不散的雾气,令他不由得更加确定了这种想法。
“奇兄,你醒了?”耳旁又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将头往旁边一转,见到一个很熟悉的人,但是总怀疑这也是梦中出现的人,因而总是不敢确定是否该答应一声,正在此时一阵清风吹来,身上顿时升起一阵寒意,浑身打了个哆嗦:“咝——”
脑海中一个确信无疑的念头涌了上来:这不是梦,也不是在另一个世界,而就是他身处的那个世界!猛然坐了起来,这才发觉身上早已湿透了,身子底下就是潮湿的草地,而四周的景致也丝毫未变,除了眼前突然出现在空中的阳光,弥漫在四周的雾气以及地上潮湿的一切,潮湿的自己。
“奇兄,你可算醒了,你可把我给吓懵了,啊哟——”身旁的人松了口气。
“我,我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还是难以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以及莫明其妙得淋湿了的衣衫。
“你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吗?”
“啊?”猛然望着身旁的人,只见他伸手指着自己道:“你说我是谁?”
“你?”仔细想了想,才迟疑地道,“你是,杀子?”
“对!我就是杀子!那你呢,你又是谁?”
“我?我是,我是——奇天云!?”声音中既透露着肯定,又有些疑惑。
杀子如释重负地道:“没错!你就是奇天云,原来你还记得啊,我还以为你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呢!”
奇天云有些木讷地道:“我是,奇,天,云,奇天云……”半晌才双掌一拍叫道:“对啊!我就是奇天云啊,我怎么会连自己的名字都给忘了呢?唉!真糊涂!”说着连连捶了几下自己不争气的脑袋。
杀子却悠悠道:“不是你糊涂,而是你被雷给劈糊涂了,唉!”
“啊?”奇天云就像是忽然听到有人告诉自己,叫了二十几年的名字并不是自己的真名似的,惊诧地瞪着杀子道,“你说什么,我被雷给劈了?”
杀子不语,只是点了点头以示肯定。但是随着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奇天云不由得提出了另一个更加诧异不解的问题:“那,那我不是应该已经——怎么还——活着啊?”
杀子却摇头道:“我怎么知道,我还想问你了,这恐怕只有你自己最清楚吧?”言下之意仿佛是说奇天云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似的。
奇天云一边头痛不已,一边却又尽力去回忆之前所发生的事情,但是他能记得最清楚的事情就是他想往前迈步的时候,一种强大的力量突然贯穿了他的全身,然后就是脑海一片混乱,什么都搞混了,越是想弄清楚,脑海中越是一片空白,便使劲地捶着自己的脑袋。
正自苦恼不已时,一旁的杀子却啧啧连声,冷嘲热讽地道:“哎呀!奇兄前世到底是什么托生的啊,别人只是被雷轻轻扫过,轻则昏迷,重则丧命,今天那个霹雳更是不同寻常,都不知道在你头顶上方停留了多久呢,一直到你昏倒之后过了好一阵子才散去,可你倒好,雷雨一过,我只叫了你几声就把你给叫醒了呢!”
奇天云狐疑地望着他道:“真的?”
杀子满脸戏谑地道:“当然,那还有假!”说着又故意凑近一些小声道:“奇兄莫不是有什么防身妙法吧?跟我说说,这样我以后出门都不用怕被雷劈了,法不传二耳,这里没有其他人,奇兄就别藏着掖着了。”
奇天云满脸不屑地转过头去,正待反唇相讥一番,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便急道:“对了!我记得好像当时我怀里还抱着一个人吧?”
杀子收起先前玩世不恭的神态认真答道:“嗯,当时你是抱着一个人。”
奇天云本来还想问问他这人的名字,却忽然发现地上还躺着一个人,一个像他一样浑身被淋湿的女人,阿依奴儿!
“啊!”奇天云像傻了一般望着阿依奴儿,呆呆地道,“阿依奴儿,当时被我抱着,那她岂不是,也遭,雷……”最后一个字怎么也不敢说出口,深怕一说出来,事情便尘埃落定无法挽回了。
“很遗憾,这回你可想错了。”杀子仍然用一种严肃的口吻道,这让奇天云更确信了自己的预感,强抑住呼吸,听他继续往下讲,“她也还活着。”
“啊?”奇天云一时间竟然无法理解“她也还活着”究竟是什么意思,过了好一会儿才吸了一口冷气道:“你是说,阿依奴儿她,还没死?”
杀子点了点头,那表情异常坚定,仿佛由此他自己也获得了所有生的希望和乐趣。
奇天云疑惑不解道:“她也没死?难道她也有什么防身——”话说到这儿便猛然中断了,暗骂一声自己真笨啊,这不就应了杀子先前说的戏言吗?
果然,杀子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诡异笑容道:“奇兄为何要说‘也’呢?莫非……”然后又大摇其头道:“唉!奇兄可真不坦白啊,咱们可称得上是患难与共呢,啧啧!”那样子似乎突然间对奇天云的人品大为怀疑。
奇天云当然不会傻到向他辩解以徒劳地证明自己的心虚,他伸了个懒腰一骨碌爬了起来,随手摸了摸身上,无意中又摸到了先前揣在怀里的当作干粮的馍,一拿出来才发现已经被雨水泡烂了,微微叹了一声摇摇头道:“看来已经吃不得了。”随手便往地上一丢。
哪知还没落地的时候,一直坐在地上的杀子顿时露出一副乞丐的嘴脸,如饿虎扑食般扑了过去,一把接过,像宝贝似的捧在手心里,眯着眼睛用鼻子闻了闻,唏嘘叹道:“嗯——真香!你真是暴殄天物,这么好吃的东西居然要扔掉,还好我及时出手,要不然啊——嗯,真香,好吃!”一边赞叹一边细细品尝着,仿佛这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
奇天云不屑地望着他趴在地上吃东西的猥琐样子道:“给你吃你不吃,我要扔掉你倒还捡起来吃,真是贱骨头!”也不再理会他,移步走到阿依奴儿身边伸手探向她鼻尖,以确定这家伙到底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奇怪的是,呼吸虽然还很微弱,但已没有生命危险了,而脉搏也渐渐有些强健了,被雷劈过之后伤势反而有所好转了,怎会有这种事呢?
奇天云不解地起身打量了下四周,道:“我去找找有没有可以从这里出去的地方。”
杀子边吃边嘟囔道:“我也跟你一起去找吧?”
奇天云大步往前方走去,头也不回地道:“不用了,你还是看着阿依奴儿吧,别让她给野兽叼走了。”
当他的身影走远之后,杀子抬起头来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眼中露出一丝从未有过的审视的目光,如同他第一天才认识奇天云似的。他和奇天云从认识到现在可说已有一段时日了,每次都是聚散匆匆,第一次是他奉命杀阿依奴儿刚好被撞见,而后来每次的相遇却都是他和阿依奴儿遇到危难的时候。
在他的印象中,奇天云是一个虽有正义感,但却武功低微,遇到别人有难的时候往往是想帮忙也无力可施。就拿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他作为杀手违心地要阿依奴儿,而奇天云虽然撞见了也想救她,但是却只能躲在暗处施放冷箭想将他吓走,换做稍有武功底子又有些血气的人必定会当场冲出来阻止的。
而这次相遇却让他对奇天云颇有些刮目相看,当霹雳从天而降将奇天云和阿依奴儿身周丈许之内都笼罩住的时候,他可是在一旁瞪大眼睛看得清清楚楚,只见雷电源源不断地冲他们身上流过,然后被大地吸走。
换了别人,被如此强大的闪电击中,必定会被当场电死,而且身体也会被烤得焦黑,但是他亲眼看见炫目的闪电中,竟夹杂着一道若有若无的淡淡的霞光,从奇天云身上散发出来,然而虽然只是若隐若现,但却始终萦绕不去,一直到他们昏倒在地闪电远离他们身上时,始终没有断绝,而他们的身体却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发生任何的变化。
雷电刚过,倾盆大雨便突如其来地降临了,哗啦啦的雨声充斥着天地之间,雷雨狠狠砸在他们身上,将他们淋得湿透。杀子目瞪口呆地目睹着这一切,一直到雨过天晴之后,四周转为平静的时候,他才如梦初醒地奔过去,还以为他们都已魂归天国,想不到却都还活着,而且阿依奴儿的伤势也有效地得到了控制,尽管还是没有醒过来。这一切太过匪夷所思了。
杀子愣愣地看了奇天云老半天,这才试着叫醒他,没想到才叫了几声他便醒过来了。凡此种种足以证明奇天云身上有一些不同寻常之处,一种让人难以揣度的神秘气质。奇天云究竟是个什么人呢?在那种情形下,即便是武功再高强的人,恐怕也难以存活下来,奇天云又是凭借什么化险为夷的呢,他以前是否有过什么奇异的经历,又是什么造就了他的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