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巨响,大船撞在礁石上,搁浅在岸边。岸上的曹映霞和墨香久别重逢,自然是欣喜若狂,而曹峻也因为遇到神交已久的西门伞,而暂时将对波浪子的怒气给收敛回去了,然而一见到曹映霞望着波浪子的眼神中充满情义心下还是有些不快。
一行人又回到了店中,他们本是出去走走,顺便去找失踪的漂游子的,没想到会遇到曹峻和墨香二人,这也算是意外的惊喜吧?西门伞和曹峻坐在一桌聊着,曹映霞想拉着波浪子跟他们坐在一起,但是波浪子却是死也不肯坐过去,曹映霞也是拿他没辙。
西门伞呵呵笑道:“曹兄对独巨门下弟子似有深仇大恨吧,刚刚在船上时下手竟毫不留情呢?”
曹峻似已想到了一些埋藏在内心深处并不愉快的陈年往事,沉默地咽下一口酒,这才道:“这是跟幽谷子之间的过节。”顿了顿又道:“其实也不是跟幽谷子,而是跟他收入麾下的黑道人物有关。”
西门伞讶然道:“哦?曹兄所指的是何人啊?”
曹峻回首前程往事,缓缓地道:“最早组成紫毒门的人中,除了幽谷子之外,其他都是被正道中人赶尽杀绝的一群黑道匪类,这些人被围剿得只剩下一些核心人物还在负隅顽抗,手下人已所剩无几。而正道中人之所以要将他们逼入死地,不留一点余地,也是因为这些人做的事情实在是令人发指。这些人本来就该死,若不是幽谷子硬要出手相救,他们已成刀下亡魂,也唯有他们的鲜血才能慰藉曾经受害之人!”
西门伞道:“那些人莫非有曹兄的至亲好友?”他说这话时刻意压低了声限,在场只有他二人能听得到这声音。
曹峻也低声音道:“没有,我与他们只有一面之缘而已。”简短的回答之后便不再多言了。
西门伞当然不是那等不识趣的人,他呵呵笑着转移话题道:“说到底,曹兄还没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和你的未来女婿和解呢,啊?”声音明显放大了许多,好让别人也听见。
坐在那边的众人不约而同地望向这边,不同的只是眼中的神态各异而已,而表情最复杂的莫过于曹映霞了,羞愧中夹杂着一丝委屈,才一接触到父亲的目光便扭过头去了。好在曹峻望着她时并没有再露出怎样生气失望的表情,倒是一望见波浪子便是一脸的没好气,或许对于天底下的父亲来说,夺走自己宝贝女儿的心的男人都是天敌吧?
波浪子看了看曹峻冷漠的目光,又看看曹映霞委屈的神情,夹在他们俩人之间真不知该如何是好,更何况他本就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形,从来也没人教过他该怎么应付这种局面,不由得有些怯场了,他用询问的目光望向西门伞时,这只老狐狸却若无其事地站起来道:“哎呀,天气怪热的,我还是出去走走吧。”也不管波浪子的眼神中多么得无助,迈开大步便出了店门。
波浪子见曹峻一直在喝闷酒,便灵机一动道:“曹老——”话未说完,就见曹映霞瞪了他一眼道:“你懂不懂规矩啊?他是我爹当然也就是你爹了!”
“啊?”波浪子愣住了,看着他这副呆呆的样子,众人忍不住都笑出声来。
波浪子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忙端起自己的酒碗正要端给曹峻,然而却见曹映霞仍然瞪着一双秀目,猛然恍悟用自己的碗给长辈敬酒是不对的,忙起身快步往酒柜奔过去。不一会儿便双手端着一大碗酒缓步走来,看他那紧张的样子像是深怕将酒洒出来丢丑似的。
奇天云一时起了恶作剧的念头,便走过去道:“哎,这酒好香啊,你怎么不先尝一口啊?”
波浪子恼羞成怒地瞪着他时,旁边一个扛着麻袋的伙计低着头麻利地走过去了。
奇天云稍等了片刻后才走到波浪子身旁,眼睛扫了一眼碗中的酒时却道:“咦?这酒怎么有点不对劲啊,该不会老板将店里最糟的酒打给你了吧?”
波浪子一听这么说更加不高兴了,要不是手里的酒不能洒出来,真想揍他一顿,然而此时也只能小声咒怨道:“你什么意思啊?一会儿说好,一会儿又说不好,是不是想找死啊?”
奇天云心中不知闪过什么念头,本想劝他不要把酒端过去的,但见他有些不高兴,便不再言语了。
曹映霞见波浪子端着碗走路的样子,像是赴刀山火海似的慢吞吞的,心下十分不快,便走上前去,从他手里抢过碗道:“瞧你那小心的样子,怕爹吃了你啊?”她端着碗快步走到曹峻面前,才要躬身递给他时,低头一闻却不由得赞道:“呀,这酒真香!”说着忍不住尝了一口,然后才端到曹峻面前眉开眼笑道:“爹,你消消气嘛,来,喝了这晚酒就不许再生气啰!”
曹峻瞥了她一眼道:“懂不懂规矩?你自己喝过了还好意思给我喝?”
曹映霞愣了一下,不由得羞红了脸,然而没过一会儿又鼓起勇气,似乎有些赌气道:“爹不喝,我喝!”说着竟真地咕嘟咕嘟喝了个底朝天,然后满面绯红的想要再去端一碗,但她才迈出两步便站住了。众人见她半天都没挪动一步,都望着她,不知道她是喝醉了还是怎么的。
“当啷!”一声脆响,曹映霞手中的空碗忽然掉在地上摔碎了,只见她身躯左右摇晃着,捂着肚子缓缓蹲下身去,一脸痛苦的表情,额头直冒冷汗,随即嘤咛一声在众目睽睽之下往后仰倒。
“映霞!映霞!”曹峻离她最近,迅速抢到她身边扶住她轻轻摇晃着。众人都错愕不已,然而看她那样子绝不会是因为喝醉了。墨香也急忙过去轻轻拍着曹映霞的脸蛋唤道:“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小姐……”
曹峻将曹映霞交给墨香,忽然拾起地上一片瓷碗的碎片放在鼻尖闻了闻,蹙眉道:“有毒?”
一听这话,波浪子忙抢过来道:“怎么回事?”才想伸手试试曹映霞是否无恙,却被曹峻伸手挡住了,他冷冷地瞪着波浪子道:“你想毒死我?”
波浪子忙辩解道:“没有!我没有!”曹峻依旧冷冷地道:“事实摆在眼前,还想狡辩?映霞喝下去的时候你也没有阻止她,我早该想到你接近映霞的用心!”
波浪子知道再解释也没用,一时懊恼不已,早知道这样就——唉!谁能想到酒里有毒呢?到底是谁下的毒呢?他捶着脑袋回忆着打酒的过程……
众女中与曹映霞关系最好的傅冰琴也凑过去仔细地瞧着,不过她也看不出什么端倪的。
奇天云眼见事情已经发生了,先前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反而更清晰地浮现眼前,他凑到波浪子身边道:“刚才那个伙计!”
波浪子此时脑子已是一团浆糊了,听他这么一说更加糊涂了:“哪个伙计?”
奇天云又道:“就是那个扛着麻袋从你身边走过去那个啊!”
波浪子蹙起眉头做沉思状,似乎怎么也想不起曾见过这个人,其实不光是他,在场的也没有几个人会注意一个不起眼的伙计,因而对所说之人也就如云里雾里了。
此时门外传来一声冷哼:“哟!都在呢,我还以为——”说话的人正是已养好腿伤的于彩瑶,她本想进店中找漂游子算账的,虽然明知道自从上次她说了些难听的话之后,漂游子就没回来过,要不然的话,他们一行人也不会因出去找漂游子而恰好遇见曹峻的。她才一跨进店中就见曹映霞躺在墨香的怀中,昏迷不醒,曹峻正虎视眈眈地瞪着波浪子,似乎想再跟他打一场架。
于彩瑶忙走到曹峻面前急切地道:“曹老爷子,这怎么回事啊?”
曹峻并不答她,怒不可遏地道瞪着波浪子,一双老拳紧握着。
于彩瑶虽然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从曹峻的表情也明白一定是波浪子暗中搞鬼,才害得曹映霞像现在这样子。她本就对独巨门下诸弟子没有好感,现下更是多了一个厌恶他们的理由了,便也冷冷地望着波浪子,她站在曹峻身后,战事虽未起,但已将自己归为曹峻的阵营中了。
曹峻瞪着波浪子的眼神中正在缓缓积聚着杀气,拳头也越握越紧了,但是波浪子却像是着了魔似的,就顾着自己翻来覆去地回忆着那些已没有意义的事情。
奇天云见状不由得大皱眉头,要是漂游子在这里就好了,有他在,就能将曹峻的一部分气势给压下去,而现在一个曹聚就有些麻烦了,更何况还多了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于彩瑶呢?
正在此时,一个人影晃了进来,西门伞。奇天云总算松了口气,忙奔到他身边道:“伯伯……”话还没说,就见他正打量着周遭的环境,像是已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似的,走到曹映霞身旁,伸手触摸她的脉搏,一边道:“刚才走出门外的那个伙计不知道是哪个门派的,轻功好快,一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嗯?”曹峻倏然转身望着西门伞,他当然知道西门伞是不会说谎话骗他的,胸中的怒气已消减了大半,转而问道,“当真?你没看清他的脸面吗?”
西门伞还未回答就听于彩瑶冷冷地道:“哼!谁知道是不是紫毒门派来的人?”
西门伞替曹映霞把了一会儿脉,知道她中的毒并不难治,便道:“曹兄,先给令爱求医要紧,其余的以后再议吧。”然后又对于彩瑶道:“于大捕头,你可不能意气用事啊,这可犯了当捕头的大忌啊!”曹峻暗骂自己一声老糊涂,忙接过曹映霞夺门而出,墨香紧跟在后面。
于彩瑶一直拿西门伞当长辈一般,听他这么一说,心中一懔,想到自己很容易犯这种错误,这才没有再出言无状。此时最苦恼的要属波浪子了,对于刚才发生的一切,他什么也想不起来,连头绪理不出来,便狠狠地踏烂了满地碎片狠狠地道:“到底是谁干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