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招娣原想打破这种压抑的气氛,轻轻地问候她:“陶冰儿,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去好不好?”
陶冰儿根本没回答,而是用看方媛的眼神去看徐招娣。
——警惕、冷漠、拒绝。
这就是她眼神里流露出来的信息。
方媛与徐招娣两人僵立在她身边,沉默无语,呆呆地等了半晌,最终还是默默地走开了。
等方媛与徐招娣走开后,陶冰儿这才继续收拾自己的衣物,从始至终,她都没有说话。
她头都没回,一个人拎着旅行包走了。
她离开了441女生寝室。
她离开了南江医学院。
方媛站在阳台上,看着蹒跚在晨曦微风中的陶冰儿慢慢地走出校园,走出自己的视线。她走得很慢,动作迟缓,一步三晃,浑然不像是青春少女,更像是一名苍老多病的老妇人。是她的旅行包太重,还是她的心事太重?方媛心中一片空无,仿佛掉了什么东西般,眼睛酸酸的,晶莹温热的液体夺眶而出。
陶冰儿就这样走了。她似乎想斩断与441女生寝室的一切联系,所以,她才会对方媛和徐招娣这般冷漠。这一别,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
就算再见面,也只是形同陌路,不可能再回到她们刚到441女生寝室时那种亲密无间的情形了。
但愿,但愿时序有心、乾坤有情,呵护她平平安安、幸福快乐地过完这一生。方媛在心中为陶冰儿祝福。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这句话虽然残忍,却很有道理。此时,方媛才体会到这句古语的真正境界。
她并不责怪陶冰儿的逃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维方式,都有自己的选择。生活就是这样,你只能强迫自己,没有理由强迫别人的选择和你一样。
方媛早已懂得生活中最重要的事情是接受现实,无论现实有多么残忍。
只有接受现实,面对现实,你才能坚强地生活下去。这是个坚硬的时代,这是一个失去信仰的时代,每个人都在忙忙碌碌,追名逐利,没有人在乎你的感受。
方媛抹去眼泪,转脸去看身边的徐招娣。
徐招娣也是一脸悲伤,怔怔地望着陶冰儿消失的方向,若有所失,惆怅凄伤。
“我一直把她和秦妍屏都当作妹妹的。”徐招娣发觉方媛在看她,叹了口气。
方媛拍了拍她的肩膀,本想说些劝慰的话,却不知如何开口。
徐招娣突然想起一件事,“糟了,陶冰儿身体这么弱,会不会在路上病倒?”
方媛这才发觉让陶冰儿这样不声不响地独自离去有些不妥,至少,她们应该告诉学校的。如果陶冰儿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她们可真是难辞其咎了。
“要不,这样吧,你去追陶冰儿,我去找秦老师,看她有什么办法。”
两人急匆匆地出去。徐招娣跑向了医学院大门口,方媛则跑向了教师宿舍找秦月。走出寝室大厅时,方媛特意回头望了一眼,苏雅还躺在床上看书,看得很专注,似乎对刚才发生的事情毫不关心。
苏雅怎么这样?
方媛在心里嘀咕,她觉得苏雅清高得过分。无论如何,住在同一间寝室,也是一种难得的缘分,陶冰儿这么可怜,她却不闻不问,也太冷酷无情了。
五分钟后,方媛跑到了秦月的宿舍,告诉她,陶冰儿出走了,拉起她就跑。
秦月与方媛在路上边走边说,气喘吁吁,等走到医学院大门时,秦月对事情也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徐招娣还站在大门边,对她们两人大声呼叫。
两人急忙走到她身前,方媛问:“陶冰儿呢?”
徐招娣指了指刚刚开动的一辆公共汽车,“在上面。”
公共汽车从三人身边驶过,陶冰儿赫然坐在车上,目光呆滞,对她们三人视而不见。
徐招娣问:“怎么办?”
方媛也没有主意,“要不要打的士去追?”
秦月想了下,摆了摆手,“算了,我看,即使追到了她,她也不会理我们的。不如我们先回去吧,我去找一下她的学生档案,通知她家人。她也这么大了,又是南江人,应该没事的。”
“那她的学籍呢,会不会被注销?”方媛怕陶冰儿一去不回。
秦月倒不担心这点,“不会的,我和学校说下,就当她请假好了。”
看来只能如此了。
秦月找到陶冰儿家人的电话号码,通知了她们。方媛还不放心,要来了电话号码,晚上特意再打了一次。
接电话的是陶冰儿的父亲,告诉她陶冰儿已经平安回家了,让她不必牵挂,她这才放下心来。
秦妍屏死了,陶冰儿走了,441女生寝室一下子冷清了许多。方媛心烦意乱,郁郁不欢,向图书馆请了几天假,一天到晚陪着徐招娣。
她现在只有徐招娣这一个好朋友了。
其实,徐招娣也需要她做伴。两人形影不离,却寡言少语,更多的时候是相对无言,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上课时睡觉,下课时发呆,两人都有些精神恍惚,整个人都变了。
晚自习早就不去上了,秦月知道她们两人的心情不好,没有多问,其他老师更是自扫门前雪,教完自己的课程就算了,懒得管她们。晚上,她们也不出去,坐在寝室里一起上上网,聊聊天,玩玩游戏,就这样打发时间。
这几天,倒是风平浪静,没有发生其他特别的事情。就连苏雅,也老实了许多,改变了以前的生活习惯,按时上课,下课后回寝室,不再神出鬼没,偶尔也与她们两人同出同进。当然,她还是那样冷漠,即使走在一起也没什么话说,如同一个移动的影子。
68
大约三四天后,到了周末,方媛心血来潮,想去看望陶冰儿,与徐招娣一说,她也欣然同意。两人找到秦月,问她要了陶冰儿的家庭住址,随意买了些水果零食,结伴去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