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不记年,修行无岁月!
转眼又是五日过去,算算时间,距离余向风离开这处驻地,回归雪鹿部落去取药的时间,已经有十二日之久了。
若是顺利的话,他应该早回来了才对。
但是如今依旧没有丝毫余向风的消息,就表面余向风的这一来回两千多里的路途绝不轻松,甚至是劫难重重、凶多吉少也说不定。
江枫不认为他回去之后,不打算回来了,定是遇上了什么麻烦事情,或者已经陨落了。
毕竟,以他低微的修为和箭矢,往来两千多里,其中艰险、困苦可想而知,稍不注意,就是身死道消的下场。
甚至是横尸荒野,成为荒兽口中食物。这绝对是极其考验其运气的一段路途。
被解救的人族矿奴们,有了这二十余天的时间来恢复身体。如今,一个个看上去,与身为矿奴之时,简直判若两人。
虽然身体损失的气血和修为只是恢复了一部分而已,但是大部分的人精神头儿已经很好了。
因为他们看到了希望,有了希望,便有了动力,有了恢复修为、气血的渴望。
这恢复之路虽然不简单,但是总有一天会恢复的,不需要太过于担心。
甚至,有不少的人因为部落离此地不远,心中牵挂亲人和好友的,纷纷告辞杨舟等人,匆匆上了路。也不知道他们的回归之路是否一帆风顺,有没有回到部落呢。
江枫虽然担心他们会遇到危险,但是众人劝不住,他也只好成全了想要离去的众人。
离去之后,他们是死是活,就和江枫没有什么关系了。
天地之大,即使是人皇都不敢说不会遇到危险,窝在这里也不一定就是安全的,人各有命,强求不得。
今天倒是难得的好天气,蓝天白云,暖阳高照,晴空万里,空气十分的清爽。
冬日里的阳光虽然灿烂,但是却并不能使这厚厚的积雪融化,四周依旧有些冰寒之意。
不远处的山谷的半山坡上,一块巨大的冰块闪耀着细细的光芒,看上去十分的耀眼。
它身边,每时每刻都有几匹丛林狼看守,即使是人们不小心靠近,也会惹得丛林狼们露出锋利的爪牙来。
那冰块是吞食了寒泉之水后被冻结的白眼狼王。
这五日来,它依旧没有炼化体内的寒泉之水。只不过自那冰块之中散发出来的磅礴的气血波动变得越来越强烈了。江枫估计,要不了几日,这白眼狼王就能够炼化玩体内的寒泉之水脱困而出了。
可以预料的是,那时的白眼狼王绝对会有一番剧烈的变化,体魄蜕变、修为增长绝对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甚至,就算是藉此机会,修为突破桎梏,达到二星中位荒兽之境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小白则仅仅沉睡了一天,便恢复了活力,每日在山谷之中游荡,十分的悠闲,轻松。五十余滴寒泉之水进入它体内,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波澜不惊。
“江枫,我感觉梁宽的身体已然有了很大的好转,能不能进行你口中的秘法呢?”
江枫刚刚收回一身精纯的气血,余茜便紧张的问了起来。
十余天过去,梁宽每日都有江枫为其梳理气血、身体,为其精心照料,融入补充气血精气的宝药、灵石等物。
这十余天下来,梁宽原本干枯的身体胖了一圈。原本皱皱巴巴的皮肤,也充盈了起来,干瘦的脸颊之上,也有了气血之色。双目不再浑浊,渐渐变得清亮了起来,也渐渐的有了通明之感。
他身上肌肉筋骨重新焕发了活力,力气渐渐增长。虽然不能与战兵相比,但是较之普通的人族族人,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他精神头儿很好。虽然口不能言,但是有余茜寸步不移的照料、跟他说话、交流,和他转悠,欣赏风景,享受阳光,恢复的倒是很快。
但是,这一切只是治标不治本而已。
梁宽全身经脉尽断,气血根基以损,不能自身诞生气血,只能依靠杨舟为其梳理,度化气血,或是服用药物而过活。
这不是长久之计,长此下去,他所消耗的药物将会越来越多,最终难以为继之时,也难逃一死。
是药三分毒,气血根基损毁,药力无法炼化吸收,沉淀在体内,冲突、暴乱,同样会要了他的命。
所以,杨舟需要依照石公留下的鼎炼肉身的药方,来为梁宽修补受损的根基。
使其自身气血能够自然衍生,才算是能够保住他一条性命。虽然不能令其恢复修为,但是做一个健康的普通人还是可以的,还可以享受数十年寿元。
若他日他有什么机缘,还能够踏上战士之路,也不一定。
“按照他的身体状况来说,已然不差,能够进行下一阶段的治疗。但是,修补受损的气血根基,绝不是一件简单事情,治疗过程之中,痛苦无比,若是他精神一旦崩溃,也是危险重重,动辄有生命危险。”
江枫顿了顿,脸色凝重,郑重的道:“我不是在吓你们!此法乃是我自一位老前辈手里得来。治疗之时,以烈火煮沸大鼎之中的药物,使之熔炼为一体,产生精纯的,能够修补人体气血根基的绝强药力。”
“期间,需要伤者赤身裸体置于大鼎之中,与药液一起蒸煮,每次至少两个时辰左右,而且不可以动用修为抵御。”
“这仿佛药力十分的狂暴,每一次出来,绝对是皮焦肉烂,全身大半被煮熟,其中的痛苦不亚于千刀万剐。精神不坚者,绝对难以承受的下来,一旦精神崩溃,没有人引导,药力爆发,也难逃一死!”
江枫沉吟片刻,又道:“当然,挺得过去的话,自然能够修复气血根基。气血根基修复,他周身气血自然不会再消散,至于能不能再度修行,我不敢保证!”
两人听罢,梁宽脸上稍有些惧色,脸色有些难看。
他双目沉凝,眉头紧锁,眼中眸光闪烁,显然是在盘算江枫所说的真实性,乃至自己能否承受这种苦痛。
他被仙族折磨大半年,精神意志崩塌,那苦痛至今都历历在目,记忆犹新,他是绝对不想再承受那种苦痛了。
“江枫游侠,你是不是在说笑?以梁宽现在的情况,是绝对承受不住药鼎蒸煮的苦痛的。还有,你这药方真的可行吗?我怀疑你这不是在治病救人,而是意图杀人!”
余茜一张冷峻的俏脸之上,满是寒霜。
她杏眼圆睁,语气不善,像一只老母鸡一般,张开翅膀将精神、肉体受伤的梁宽护在翅膀之下。稍有异动,便会紧张不已。
“哈哈哈,可笑,可笑至极!”
江枫不怒反笑,冷哼一声,脸上瞬间变得冰寒至极,像是抹了一层寒泉之水一般,十分的难看,甚至有些凶厉。
梁宽、余茜二人一愕,竟然不敢直视江枫灼灼的目光。
“哼!我说想?我江枫还没有那么的闲工夫,陪你们说笑。我江枫意图杀人?真是可笑!我江枫这十二日来,尽心尽力,为梁宽梳理气血,花费我自己的药物为其续命,分文不取。”
江枫冷哼道:“我江枫这么做,不求财,不求名。只求一个心安理得,只为一个怜悯之心而。你们别蹬鼻子上脸,你们是我江枫什么人?我有义务给梁宽治病?”
江枫连连反问,问的余茜哑口无言。
“我江某人才疏学浅,只有此法能够救治他,你们若是不肯,我自然不会强迫你等,我也乐得轻松,何乐而不为?你们现在就可以离去,另寻高明,以他如今的身体,应该能撑三两个月不死,够你们寻找高人了。”
江枫心中压抑着一怒莫名的邪火,此刻被余茜一番冷漠、质疑的话点燃,一发不可收拾。
“你们可以怀疑我,但是绝不能侮传我此法的前辈。实话告诉你,江某人从五岁起,就在药鼎之中被熬炼,也没有被炼死。我一个朋友,乃是一个弱女子,依然可以承受这种苦痛。”
“若是连这点苦痛都承受不了,跟废物有何两样?想要新生,想要活命,不吃点苦头,简直白日做梦。”
余茜、梁宽二人被江枫这一通训斥,顿时一愣。
余茜一张脸涨得通红,锐利似箭矢一般的双眼盯着江枫,露出不善的神色。她玉葱一般的双手捏的骨节发白,气的浑身发到。
一看此女平日里便是高傲、自信、习惯了颐指气使人物,何曾受过这等气。
“哼,看什么看,在我面前也不忘颐指气使,你以为我是谁?我是你手下的战兵吗?你傲什么傲?小爷我受够了,小爷我还不伺候了呢!”
看到余茜的样子,江枫气不打一出来,吼道:“现在不是你们愿不愿意接受治疗的问题。而是小爷我愿不愿意治疗的问题,还有,你们在这里好吃好喝的住着,什么都不用干,有人为你们准备好了一切。”
“小爷我每天也是准时准点的来为你看病,倒是把你们给养成了大爷了。你们是舒服了,可是余向风呢?他一个战兵,修为那么差,冰天雪地,往来两千多里,路上危难重重,如今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江枫指着余茜,怒气冲冲的道:“你呢,你有关心过余向风一次么?你在意过余向风的死活么?余向风为你们两人去拼命,临走之前,你有好好道一声谢么?”
“不,你没有!你从来都没有关注过一个在你身后为你付出的男人哪怕一瞬间!你们最好乞求老天让余向风活着回来,否则,你们也不用去考虑到底要不得接受这药鼎的熬炼了。”
江枫冷哼一声,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
余茜怔愣了,她目光有些呆滞了,不敢对视江枫凌厉的双眼。最后,缓缓的垂下了臻首,双眼之中,似乎掉下了泪水,有委屈、有气愤、有懊悔……
是的,这十余日来,她的所有心思和注意力都放到了梁宽身上。
偶尔几次想起余向风来,除了抱怨他为什么还没有回来,除了害怕耽误了梁宽治病外。她并没有想到,余向风是否会遇到危险、是否能够安全归来。
另一边,张口无言的梁宽脸上也透出了羞愧之意,一张脸红了起来。
“做人不能太自私!没有任何一个人对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你更没有把一个人的无私帮助,甚至是拼上性命给予的帮助,当成应该的,当成理所当然的。”
“我真为余向风感到不值,你们好自为之!”
说罢,江枫推开木门,摔门而出,心中怒气消散,换上的是悲凉,是为余向风感到悲凉。
如今他生死未卜,他所拼命想要付出的对象,却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关心给他,这是何等的悲哀和不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