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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雅量(2)

马克在询问记录上签了字,算是正式报案。分局外事科的人还给他留了一个电话,告诉他如果有任何线索可以及时报案。这时,天已经擦黑,算来所有的人都还没有吃午饭。傅安说我必须回家了,就转身出来骑上自行车往家赶。路上他突然觉得警察的询问漏洞太大了。上午从马克进入工地到发现丢了钱,唯一被人看到出过院门儿的人就是傅安自己。他的嫌疑最大,结果在警察到现场的全部调查过程中,没有一个人向他提问。想到这儿他终于忍俊不禁差不多笑出声来。自己这张诚实忠厚的脸真的是太作劲了。

回到家,老婆发问说你不是说中午要回家的吗?傅安便把工地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没想到老婆反而发急了。

“这种事儿让你一说就这么稀松平常,要是警察怀疑你,你说得清楚吗?”

“幸亏你不是警察,要不我现在都回不了家!”

第二天一早,马克给傅安打了个电话请他到家里来谈事。于是傅安只好又骑着车跑了一趟外交公寓。马克把他迎进门后神神秘秘地说:

“昨天,在警察询问的时候有一件事我没敢说,我觉得嫌疑最大的人是老刘。”

“老刘?为什么?”

“因为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在工地丢钱了。两个星期以前我曾经丢了九千块钱。地点也是在工地。但是我当时什么也没说,因为在到工地之前我去过其他地方,我不敢确定钱是在工地丢的。但是,我现在回想起来,那九千块一定是在工地丢的,而两次都有机会接触到我的电脑包的人只有老刘。两个星期前在工地工作的人完全换了。”

“那您为什么不跟警察说呢?”

“当时工地实在太乱了,人又多,我不可能指名道姓地说,毕竟只是怀疑。”

傅安明白,马克当时是不敢跟警察讲那九千块的故事,这一切都太蹊跷了,如果有一个人不信,他都会被人嘲笑,他也不愿意丢人。

“现在您想怎么办呢?”

“您能不能帮我给警察局打个电话,把我的怀疑告诉警察,让他们审问一下老刘?”

“这个电话我可以打,但是警察方面是否相信就由不得我了。我还有另一个建议,我们现在就去工地自己去找一找,同时跟老刘谈谈,当然这个事情要由我来出面跟他谈,直接告诉他您对他的怀疑,看看他有什么反应。我会把握分寸的。”

就这样,两个人来到工地。马克发现工地上除了老刘空无一人,于是给吴小姐打电话问为什么负责装修收尾工作的工人一个都没来?电话那边一通嚷,声音尖利,远远站着的傅安都听得到。马克赶紧把电话交给傅安让他帮忙听一下。

小吴在电话那边气急败坏地说,她的五个工人被警察关了一夜,现在还不见人影。

马克一听当时就急了,他对傅安说,这样不行,我们必须去派出所救这几个工人。傅安说警察办案自有他的程序和道理。马克说就算其中一个是贼,那么其他四个人就必定是无辜的。因为一个贼没抓到,就有道理让其他无辜的人受牵连吗?说话的时候,马克用手指着脑袋,意思是说这种做法简直就是大脑有问题。

但是当他还没有去派出所的时候,有两个工人进了小院儿,说是吴小姐派来做墙面处理的。

新来的工人说,那五个工人已经被放出来了,但是拒绝回这个工地干活儿。据说昨晚他们被脱得只剩三角裤,在警局蹲了一夜。更让他们难以接受的是,警察居然把电话逐一打到每个人所在的乡村治安机构,以便打听他们各自的平日表现和是否有案底。

结果自然是乡里流言四起,家人担惊受怕。马克听了表示理解,并表示要给予一定的经济补偿。

这个时候,老刘悄无声息的凑到正在热烈议论此事的几个人身边,被傅安看了个正着,马上示意马克。马克止住了话头,非常客气地拍了一下老刘的肩膀,用中文说我们来吧。他的意思是我们到一边聊聊。于是三个人来到南房。

“老刘,马克先生想问问你昨天丢钱的事情你有什么看法,因为整个过程你都在场。”

“付先生,昨天您也在啊,这个工地出来进去的人这么多,我也看不住啊。”

“跟你直说了吧,马克不是第一次在工地丢钱了。两个星期以前他就在工地丢过九千块钱。但是当时没有声张。这次又是在工地丢了钱,两次丢钱你是唯一都在场的人。”

老刘静静地看着傅安说:

“您的意思是马克怀疑我偷了钱?”

“对,马克的想法也很简单,如果这个事情是你做的,只要你现在把钱还给他,他既往不咎。如果你还是不承认,他会把他的怀疑告诉警方,请他们来调查。”

“付先生,咱们相处得不错,您看我像偷东西的人吗?我连工地里的一根钉子都没有拿过。请您跟马克先生说,我在这里工作的时间可以说是最长的,我干活儿怎么样他都是看得见的,如果他竟然会怀疑我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我从感情上受不了,我真的感到非常遗憾。”

老刘说到最后似乎很动情,傅安真的怕他呼天抢地地喊起了冤,事情就难收拾了。可是老刘此刻却没有发作,仍然看着傅安的眼睛。傅安觉得这个老刘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他刚才那番滴水不漏的话简直可以媲美外交辞令。这使他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一番老刘。老刘身材矮小头发花白,年龄当在五六十岁之间,仔细看相貌还很周正,尤其是天庭很饱满,只是衣衫破旧,上身一件灰呼呼几乎辨不清颜色的中山装,下身穿了一条脏兮兮打了补丁的布裤子,脚上的解放胶鞋更是破旧不堪,因为腿脚不好,右脚上的鞋被踩得变了形。但是傅安发现老刘总是站得很直,如果不走动根本看不出残疾。他的头发也剃得长短合适,微微向右偏分。还有,他的普通话说得非常标准,如果给他换一身行头,他很像村干部或是乡村教师。傅安突然想起老刘的床铺上总是放着一本邹邹巴巴显然是捡来的杂志。可以断定,老刘还是个识文断字的主儿。难道他是个落拓的孔乙己?

傅安把老刘的话原原本本地翻译给马克,甚至从修辞上都尽量接近老刘那番文绉绉的话。

马克对老刘说的话也感到意外。反过来叮问傅安,他真的是这样说的?

傅安点点头,马克却摇摇头。他说他对老刘的怀疑越来越大,虽然说不出为什么,但是他就是有这种强烈的直觉。

“这样吧,我们自己先在工地里找找看,如果能发现钱藏在哪里也好啊。如果找不到,我们就打电话给公安局,把我的怀疑告诉他们。剩下的事就听天由命吧。”

“老刘,我们就谈到这儿吧,马克还是想告诉公安局他的怀疑。很可能会有警察再向你做调查。就这样吧。”

三个人散了,马克开始在工地里到处翻,越翻越恼火,光头上青筋直跳。傅安也希望能把钱找到,赶紧平息这场意外的风波。于是,他也跟着东翻西找。两个人来到北房客厅。客厅的装修已经基本完成,由于装修非常简洁,几乎没有任何死角,马克把壁炉里的生铁篦子都掏出来,把手伸进去乱摸,什么都没有。

马克的房子都没有吊顶,房梁也是暴露的,马克找来一个油漆工用边角木料钉成的三角木梯,爬上去把房梁上方的每一个角落都摸了一遍。最后只剩下高高悬挂在北墙上的空调机上方还没有被摸到,其实,尽管空调挂在高处,但站在下面也可以看得清上边不可能藏起两万块钱。但是马克不甘心,他把木梯搬过来爬上去摸了一把空调机顶部。就在他要下来的时候脚下简易的木梯突然断了,马克措手不及,横着从上面摔了下来,他右手本能地抓在空调机顶上,硬生生地把空调机拉了下来。马克轰然倒地,把地下室的两个工人吓得赶紧往上跑。傅安就在马克身后,心想这下马克必伤无疑。赶紧去扶他。没想到马克向他挥挥手,一骨碌爬了起来。他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没事儿人似的把破碎的木梯捡了起来扔到院子里。

傅安真的佩服马克的结实劲儿。什么叫禁拉又禁拽,禁打又禁摔,傅安再一次开了眼。

被拽下来的空调机被连着的铜管拉住了,没有掉下来,就那样吊在半空。

哭笑不得的傅安又陪着马克到地下室。马克甚至把身子挤进连接两个房子的管道里去摸索,弄得身上全是土。

一无所获的马克郁闷至极,他要傅安马上打电话给警察局,把他的想法告诉负责此案的杨警官。

这个电话是不能在院子里打的,旁边都是人。傅安说,反正我要走了,我会在路上给杨警官打电话。有什么消息我会告诉您。

从马克的小院儿出来骑车往家走的路上,傅安找了个稍微僻静一点儿的地方停下来拨通了杨警官的手机。因为事情发生不久,杨警官很快认出傅安的声音。傅安也不啰嗦,把马克的想法告诉了警官。最令傅安意想不到的是警官显得非常不耐烦。

“你们那个马克他有准儿没准儿啊?他昨天干吗不说他丢了九千块钱的事儿啊。弄得我们昨天审了一晚上,白干了。现在他又说他怀疑谁,我们能信他吗?就算是那个看门儿的偷的,一夜都过去了,那个贼赃早就转移了,找不着物证,我们就等于白忙活。我们必须依法办事对不对?您呀,您跟他说,干事儿得有点准谱儿,别想一出儿是一出儿的,干吗呢这是?您说是不是?公安局又不是给他开的。”

傅安对杨警官的态度非常不满意,但又无可奈何。当翻译最难受的事儿就是,人家虽然骂的不是你,但是人家心里把你们当一事儿,捎带着就把你也搁在里头了,你在中间听着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儿。

看来马克想威慑老刘的主意也落空了。傅安打电话告诉马克已经联系了杨警官。但是他没有提警官对此事的态度,只是说警方以后如何动作,我们走着瞧吧。

丢钱这件事似乎就要这样不了了之了。马克虽然骨鲠在喉,但也无可奈何。傅安以为他已经把该做的事情做了,心安理得地开始忙他自己的事情。

但是第二天中午,在家闲坐的傅安突然接到老文的电话。

“兄弟,你在哪儿呐?赶紧来一趟!”

“文子哥,又出什么事儿了?”

“马克的钱找着了。”

“真的假的?哪儿找着的?”

“刚才老刘拿着两万块钱到我们家来央仡我老婆说让她帮他收着,我老婆也害怕赶紧把我叫回来说这事儿。你说我们哪儿能帮他担这种事儿啊。老刘现在被我看着呐。你看这事儿该怎么办,送公安局还是怎么的?”

老文的北京话吃音很厉害,公安局三个字在他嘴里说出来就两个字,官局。

傅安一听这事儿,脑子里就乱了。看来马克跟老刘说要让警察对他调查的话在老刘身上起作用了,他终于绷不住了。但是,马克的态度是找到钱就行了,法国人对国人动辄严刑峻法向有微词,甚至在中国遭小偷小摸即使认得作案的人一般也不报案,这种故事傅安听得多了,知道如果把老刘送到派出所,马克肯定会费尽周折去捞他,反而会把事儿弄得沸反盈天。他没有主意,但以他和法国人打交道的经验,他的第一反应是绝不能送官。

“哥,您可千万别急着送官,我马上给马克打个电话问他什么意思。您等着,我这就给您回话儿。还有,老刘可不止拿了两万块,还有一档子九千块的事儿,来不及细说,您问他就知道了。”

傅安一个电话就找到了马克。

“钱找到了。”

“哦,谁干的?”

“老刘。”

“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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