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乘风道:“我姓易,容易的易,至于家嘛……现下却是没有的。”
和安王妃大喜,此人既然居无定所,牵挂便少了一分。当下喜道:“公子既无家室牵挂,何不随我一同返回王府?我家王爷最是求才若渴,若是知道公子如此本事,必以上宾之礼相待!”
都大景听的王妃这么说,也附和道:“对对,我家主上最是欣赏少年才俊,少侠如此年轻却有这般本领,若是去了王府,他日必定前途不可限量。”
易乘风摸了摸自己鼻子,悻悻想道:“好嘛,这却是要招揽我了,只是小爷我这尊大佛,怕你们王府这座小庙容不下呢。”他也不点破,只是回道:“王妃有心了,只是我尚有要事在身,却是不太方便呢……”他要去融城埋葬李思南遗骨,也算不得撒谎。
和安王妃养尊处优,平日了也只是相夫教女,于话术权谋之术也不甚解,只道易乘风真有要事待办,便道:“无妨,无妨,易公子办了事情再来就是。”
易乘风笑道:“美人相邀,本当遵从,只是……”他顿了一下,这才接道:“日后再说吧!”
和安王妃见他言语孟浪,当下恼道:“你这人……好不正经!”
易乘风手指摸摸鼻子,他平素在永安镇求学,在外生事厮混那是家常便饭,调笑女儿家那更是常有的事,但他本性还算良善,不过是占占姑娘家口头便宜。多年积习,说话不免有些油滑。只是如今调笑的人毕竟乃是王妃,地位尊崇,搁平时那是连见一面都是痴人说梦话。现下他习得太玄经,走上修士一途,所处位置与以前截然不同,既是少了敬畏之心,便也没把王妃的身份放在心上,但对方毕竟是有夫之妇,又是万中无一的绝色丽人,被王妃这么一说,他自个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都大景在一旁听的易乘风话语,倒听出他话中三分推脱的意味来,他料得这些本领高强之士眼高于顶,怕是受不得管束的。又见易乘风言语孟浪起来,却也不好喝阻,赶紧转移话题道:“我听少侠之前所说乃是要去天京融城?”
易乘风点点头,他所做之事光明正大,也没什么不可对人说的地方。
都大景大喜,道:“既是如此,少侠当可和我们一同去天京,届时咱们再分道扬镳不迟!”王府一众护卫死伤几乎殆尽,都大景和仅存的三个护卫均负伤在身,虽说只是皮肉之伤,但战力却没什么了。此地到天京尚有数十里路,刚刚才赶跑了马帮一众,天知道还有没有后手,抑或者马帮一众不甘心追上来。到那时,奇迹可未必会出现了。既然易乘风去天京,有了这个便宜保镖,谅来也没人能掀的起风浪。只要到了天京,自有行宫护卫可用,从天京卫调些军旅过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天京去京都王府那也断然不会有什么波折。
易乘风似笑非笑看着他,也猜出他的心思,但他既然救了人家,也不介意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了。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
当下几人也不再耽搁,这个尸体遍地的地方也没什么好呆的。几人行到驿道上,车辕还在,还有好些马匹在四处食草。都大景几人负伤在身,不便再骑马,但又不肯越了规矩坐到王妃车架里面。都去充当了马夫,好在驾车所在倒也宽敞,四个人也不嫌太挤。
听到易乘风不会骑马,王妃便道:“易公子且到车里安坐吧。”
都大景倒是觉的不妥,这男女尊卑有别,堂堂王妃可别让人说了闲话。但见主子发话了,也不好多说什么。
易乘风自是不会矫情,大咧咧坐了进去。只见车内装饰华贵,空间也极是宽敞,软榻,座位上铺的也是质地上乘的羊绒,加之车子设计精巧,也不觉颠簸。
折腾了这么久,小郡主既没了担惊受怕,便也倦了,躺在软榻上休息。和安王妃却不太敢睡,毕竟车上多了个人,又是男子,她素来知书达礼,倒不是怕易乘风又什么不轨之举,只是不想失了礼,在陌生男子面前睡觉失了她王妃的威仪。
易乘风见她有些拘谨,此刻在这封闭空间内,鼻中所闻也是王妃身上淡淡散出的香味,也便不再贸然搭话。只是坐在榻上,双手抱元,双目紧闭,运转太玄经文周天。王妃见他姿势奇特,诧异看了会,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倒是倦意袭来,不知何时还是倚在车厢边睡去了。
众人一路无话,也没有什么特别事情发生,待到的天京城门口时,天色已然全黑,城门早已关闭。都大景亮了王府通行令牌,守城官军验了,虽是战时,也不敢盘查车中境况,恭恭敬敬开了城门放他们进去。
天京乃是大城,夜市繁华,虽是战时亦没有宵禁。都大景驾着车马,从车道一路马不停蹄赶往行宫别苑。
等到车马停下,易乘风下的车架,才发现到了一处宏大庄园。
辅国王爷乃是当今皇帝永成帝同父同母的亲弟弟,兄弟两关系和睦,当初永成帝初登大宝之时,辅国王爷主动避嫌移居天京,这处庄园还是永成帝下令给他建造的。虽说辅国王爷现下又回到了京都,但他还兼着天京镇府司的官职,虽说镇府司另有办事之处所在,但这处行宫才是实际上辅国王爷办事所在。所以里头护卫管家一套班子俱在。
都大景一通命令下去,自有人来接应,本来颇为安静的别苑,因为王妃的到来一下子热闹起来。
易乘风见有便宜地方可住,又是豪宅大院,倒也乐的安逸。和安王妃又调了几个小丫鬟专门服侍于他。易乘风于房内痛痛快快泡了个澡,换上了上乘布料的干净衣物,俨然一个翩翩美少年,加之修习仙法,气韵别致,英姿飒爽,倒把几个伺候的小丫头瞧的春心荡漾了。只是当这几个小丫头看到易乘风将满满一桌子饭菜扫荡的干干净净时,不禁面面相觑,心道:“这却是哪里来的恶鬼投胎……”
一夜无话。
第二日,易乘风念及去往融城一事,便去向王妃辞了行,和安王妃见留他不住,只得安排了车架送他前去融城。易乘风自是欣然应允,只是不免想道:“荣华富贵这东西当真是个好东西,我若不是习得无上术法,想来一生所求也无非这般生活吧。”
融城乃是天京卫城,不过距天京百里之路。易乘风坐了车架,几个时辰也就到了。送易乘风过来的那位管事却不离开,问其易乘风可有何事需他去办。易乘风当下乐的清闲,让他找当地牙行,问了青鸾山所在,请了人置办了师父坟冢。青鸾山也不是什么高山峻岭,但风光景致倒还尚可,易乘风选了一处可俯瞰融城的地势所在安置坟冢。
待一切办妥,也已是华灯初上时分。那别苑管事见此事已定,再三邀请易乘风同他一同回天京别苑,只是易乘风回的坚决,只得作罢。他递上随身携带包袱,说道:“这是王妃特地为易爷准备的包袱,不过是些微盘缠,易爷既然执意不肯回天京,那还请务必收下这个包袱,免的小人难做!”
易乘风想到日后总要在俗世间游历厮混些时日,正是需要些盘缠用度。他接了包袱,也不是很沉,但想来王妃所赠也不会太寒碜。又对管事道:“那替我谢过王妃吧!”
那管事又从怀中掏出一个金灿灿的精致令牌,同样递给易乘风,说道:“这个王府金牌也是王妃务必让我交给易爷的,日后易爷若是有暇去京都辅国王府,持此令牌,当可通行无阻。”
易乘风接了过来,看令牌材质似是纯金打造,心道:“辅国王府我却是未必会去了,不过这个牌子若是金子做的倒可换些银钱,也省的我为黄白之物多费周折了。”也就是他存了这份心思,若教京都达官显贵,士子谋臣之流知道他这个想法,恐怕一头撞死的心思都有。
易乘风收了东西,打发了那管事和匠人,又恭恭敬敬在坟前磕了三个头。又取了之前市集所买好酒,倒了两杯,对着墓碑说:“老头子,你生前饮不了酒,现下可以喝个痛快啦。”接着自己饮了一杯,将另外一杯洒在坟前。
他手抚墓碑,叹了口气,道:“好啦,这下我也总算了了一桩心事啦,只是日后我恐怕要远行而去,只怕不易回来给你祭扫了。你自己好生歇着吧。要是嫌闷,这里可以俯瞰整个融城,也算的上是风水宝地呢。”
易乘风说道此处,朝山下看去。但见融城尽在眼底,此时城中业已亮起点点灯火。
他怔怔看了半响,忽然想起师父临终前所说的曾经爱慕之人。
“林晓雨……”易乘风轻轻念叨了句,从须弥戒中取出师父送赠白玉,把玩良久。似在思虑什么事。末了忽然展颜一笑,接着自顾自道:“既然来了融城,我便去瞧瞧这林晓雨是怎样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