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江胖子大惊失色,因为那声音熟悉异常,分明是白虎精身处绝境才发出的吼声,当时白虎精在“石虎窟”被自己逼迫时就发出过这种凄厉而低沉的吼叫,不过那次吼声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而这次却在惊愕之余透露出无尽的恐惧绝望之意来……
江胖子再也顾不得“榆木头”与崇仁崇义,赶忙将再次施法到一半的风刃术一收,在金黄色光罩保护下往青砖瓦房的学堂方向而去。江胖子心中隐隐生出大事不妙的感觉来:难道那神秘的蒯先生根本没有受伤?又猛一想起当年与山阴三虎夜袭临湖村反中埋伏的往事来,直感到后背阵阵发凉,但又实在不甘心就此逃跑而功亏一篑,又急又怕的江胖子飞奔而去却又不敢靠得太近,在转过角度的同时小心地保持与学堂的距离,边飞奔边不住地远远望去……
“啊!”当江胖子从半人多高的竹栅栏望进小院的一瞬间就情不自禁地惊呼了起来,嘴巴张得老大,“天哪”二字却强忍着没有吐出。江胖子虽然心中隐隐已经想到白虎精有可能遭遇到蒯先生,但却万万没想到此时的情景:白虎精附身的女人趴伏在小院地上一动不动,而站在学堂石阶上身穿青布衣服的一位老者虽然霜鬓白须,稍显老迈,但却怒目圆睁,威严可畏,老俞头和铁柱、铁锤则垂手站在其身后。
江胖子无比骇然笃定此老者必是蒯先生而萌生退意之时,只见一缕血光突然从倒伏在地的黑衣女人眉心处飞出,向村外方向激射而逃,瞬间血光一个闪动就出现在村围之外……但青衣老者看似只是随意地冲着一扬手,一道青蓝两色弧光就如闪电般朝血光而去,几乎同一时间就将想要逃遁的血光捆了个结结实实,并一弹而回……
此时江胖子直觉得自己浑身发凉,如坠冰窟一般,赶紧掐诀要施展“疾风术”逃跑,但就在此生死攸关的时候,早已运用纯熟无比的法诀竟连连出错,这一耽搁让江胖子看到了更让其心凉透骨的一幕:青衣老者正口吐一小团青色火焰在青蓝弧光中挣扎的血光之上,伴随一声凄厉的兽吼瞬间血光就化为了乌有,连一缕烟都没冒出……
“是筑基期修士的先天罡火,”江胖子见白虎精的残魂被灭吓得魂飞天外,来不及作兔死狐悲的感伤,一心只想赶快逃跑。此时江胖子终于施对了法诀,如同受到惊吓的兔子一般往村口方向舍命逃窜,而那只山猫刚刚摆脱了云实枝条的束缚,一见情形不对,也毫不犹豫地跟在其身后奔逃而去……
这意外的巨大转折倒把村口那十来个躺在地上的差役给吓了一跳,恍然发现没拿到要缉捕的人,还能不能重获自由呢?至于那“刀疤脸”,则一个人呆坐在一边,两眼无神,嘴里不住地念叨着“妖怪、神仙、妖怪、神仙……”,口水都流了一地……
从江胖子听到兽吼舍下崇仁和“榆木头”,到如同见了阎王无常一般逃命实在发生得太快,崇仁和“榆木头”一时都被这一连串情景给闹懵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是师傅将来敌杀退。崇仁极度疲倦地倒在地上挣扎不起,侧着身子望向不远处倒在血泊中的爷爷李大仁那边,终于“哇”的一声哭出声来,眼泪眨眼间就将前襟打得湿透了……而“榆木头”则边喊着“师傅”边飞奔向学堂,却看见蒯先生倒在铁柱的怀里,双目紧闭,嘴角边尽是血污,全然不见原来仙风道骨的风采。“榆木头”这时才想起闭关前蒯先生说过他此次已伤及根本,不能妄动真气,否则有性命之虞的话来,也不由得地失声痛哭起来……
此时村口又是一阵骚动,原来是王镇恶王道长带领着二十多个身穿道服之人赶到,来人竟个个目**光,太阳穴高高鼓起,都是练家子模样。随着王道长一声大喝,这些人将十来个差役连同“刀疤脸”像抓小鸡一般给抓了起来,不由分说地捆上绳索,带回临湖镇。王道长像有急事一般,匆匆看了昏迷的蒯先生一眼,默然无语了片刻之后就又火急火燎地赶了回去。
当晚子夜时分,老村长李大仁还是因失血过多而离世,守仁守义都悲痛万分,尤其是守义,比守仁哭得更是撕心裂肺,他清楚地记得那闪着寒光的风刃明明径直向他飞驰而来,就在躲闪不及绝望之际,身旁的伯父李大仁竟将他扑倒挡了那致命一击,并且在弥留之际只留下一句“你们兄弟俩要好好的,大义他等我呢”就撒手人寰了……
崇义睡了整整一天一夜终于醒来,虽然仍十分虚弱,但总算没有什么大碍了,而蒯先生则昏迷了七天七夜仍没有醒来,“榆木头”一直陪在身旁,一边自责一边祈祷着师傅能够好起来。不过对于师傅好转醒来,“榆木头”还是很有信心的,因为一来他相信好人有好报,二来当晚深夜,再次匆匆赶来的王道长特地带来一个精致玉瓶,郑重非常地倒出唯一一颗香气扑鼻的红色丹药给蒯先生服下,那颗据说是白云观颇具神通的第三代观主留下之物,有起死回生的神效,让“榆木头”定心了不少。
除了看望蒯先生,王道长还说出大出“榆木头”意料的内情:原来那十来个官差竟然是死囚犯。胡县丞先让犯了大罪的死囚服用了“软骨散”跟着身为锦衣卫校尉的江胖子来临湖村,之后马上找到王道长,让他带领隐藏在白云观内的绿林游侠来村上救人……不过“榆木头”略微一想,就清楚了胡县丞的心思,既不想得罪锦衣卫,又可以保住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县丞职位。但他哪里知道要不是重伤在身的师傅出手,王道长带的这些绿林好汉和自己临湖村这边都要栽在那江胖子手里,毕竟普通凡人想要和会法术的修仙者对抗实在是太难了。
不过,“榆木头”并没有太多理会这些,静静地陪在蒯先生身边,望着其苍白无血的面容与满头白发,回想这些年的点滴往事,就不由得泪流满面。如今最重要的就是自己师傅能清醒过来,康复如初,其他的事情都不愿去想了,至于江胖子那个罪魁祸首,“榆木头”则暗暗希望他不要死得太早,好让自己为受伤的师傅和枉死的老村长李大仁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