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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 第三十章 人生长恨水长东

龙星儿对龙绮君极为畏惧,听得她这等疾言厉色地喝问,心下不由大为震恐。本欲闭口不答,一抬头,却正遇上龙绮君锋锐如刀,森寒若冰的目光,似在紧紧逼着她定要说出究竟。无奈之下,惟有硬着头皮嗫嚅道:"陈……陈近南纵有千般罪状,但他毕竟是我的生身之父,孩儿身为鲁王部属,自当与他为敌,然这称呼……"

龙绮君听到她前半句言语时,自是颇感震怒,本欲发作,待得听到后一半言语,心头的怒火方自略略平息,缓缓放开了龙星儿衣襟,沉声道:"星儿,我对你说,你从前没有爹爹,今后也不会再有,陈近南不是你爹爹,而是我母女的大仇人。他日你与他再见时,不必顾及他与你是否有血脉关系,只管拔剑出鞘,杀了他便是。"她口口声声说道陈永华绝非龙星儿之父,令龙星儿以其为敌,但言语中却恰恰证实了陈永华正是龙星儿的亲生父亲。

龙绮君说得一句,龙星儿便低低应得一声,全不敢有半点异议。陈永华在一旁听在耳中,当真是说不出的伤痛,说不出的无奈。

龙绮君说罢这一番言语,略顿得一顿,向龙星儿道:"星儿,你将娘方才的话重复一遍,要说得大声些,清楚些。"

龙星儿自幼在龙绮君严威下长大,龙绮君的言语指令,对她而言无异于金科玉律一般。此际得知自己多年来切齿痛恨,决意诛杀之人却是亲父,心头正自一片混乱,茫然无措,听得龙绮君的言语,迷迷惘惘间亦不及多想,当即不由自主地道:"我从前没有爹爹,今后也永远不会再有爹爹,我的爹爹早已死了。陈近南不是我的爹爹,他是唐王的走狗,郑氏的爪牙,是我们的仇人,他日相见,我必与他拔剑相向,势不两立。"她面无表情地说完了这许多言语,心中却是一片混沌麻木,好似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

郑雪竹在旁扶持陈永华,将龙绮君母女的言语听得清清楚楚,此刻终于忍耐不住,大声道:"龙女侠,父女之情,乃人之天性大伦。你与陈军师当年各为其主,以致决裂成仇,亦可说是出于无奈,然而你们所走的道路虽不相同,星儿身体里究竟流着陈军师的血,这是无论如何也消不去,斩不断的。星儿同你一样,选择了追随鲁王这条路,不肯投向陈军师,这也是无可厚非,但你却执意不准星儿与父亲相认,甚至逼她以之为仇,立誓必杀,岂不是对她太残忍了么?"

龙绮君向郑雪竹横了一眼,叱道:"我自管教女儿,要你这姓郑的外人来多管闲事!星儿,你老实回答我,你是怎么同这假惺惺的小白脸搅在一起的?"这后一句话,却是向龙星儿喝问的。

龙星儿受不得龙绮君的眼光,垂下头去,低声道:"孩儿原是在扬州与他相识,其时还不知他的真实身份,亦不知他身负武功,只当他是个落拓江湖的书呆子。后来孩儿同一个魔头动手火并,技不如人,幸为他出手所救,从此与他结伴,他却仍对孩儿隐瞒他的身份……"

龙绮君冷冷地道:"与一个不明身份的男子结伴同行,当真是我的好女儿。"

龙星儿身躯微颤,却不敢辩驳,续道:"那日在青枫庄内,孩儿无意间见到了他身上的日月旗,又窃听得他所吟诗句,方知他本为台湾延平世子,此番乃是背着延平王私自潜来中土,密谋联络江湖义士、大明旧部,以图他日里应外合,举事反攻,恢复江山……"

龙绮君截口道:"他要恢复的乃是唐王的江山,也许是郑氏的江山亦说不定,总之不会轮到鲁王头上便了。"

龙星儿颤声道:"是,孩儿也是这般想,当时便出手将他制住。本欲杀他以除后患,但思及他救我在先,杀之不义,遂暂且放过了他,立言他日相见,定不容情……"

龙绮君"哼"了一声道:"对郑氏的人,你竟然还要讲究江湖道义?后来你却为何又不肯杀他了?"

龙星儿道:"我们再次相见时,已是在伏牛山鹰扬谷内。其时樊总舵主与众家弟兄在彼聚会,场中好手足有二三百人,他却孤身一人大摇大摆地闯了进来,言笑自若,仿佛全然不将我们放在心上。"

龙绮君怒道:"你当时为何不将他的真实身份告之众家弟兄,好教大家一拥而上,将他乱刀分尸?可见……"言至此处,急怒攻心,一股气息压制不住,登时大声咳嗽起来。

龙星儿深恐龙绮君责难自己,因此不待龙绮君说完,便疾疾续道:"孩儿确是将他的来历讲给大家,然他的武功着实太强,众家弟兄竟无一人是他的对手,即便并肩齐上,亦奈何他不得。于是孩儿便拔剑上前,邀他单打独斗,对他言明,不是他死,便是我亡。"

龙绮君此时已止住咳嗽,恨声道:"他武功原较你为高,定是借此机会对你恃技显能,百般戏弄。"

龙星儿低声道:"他的武功确是高于我,然而却对我处处相让,终不肯当真与我拼斗。后来许多鹰爪子闯进谷内偷袭我们,更有清军伏兵把住谷口,我们抵敌不住,许多弟兄失手被擒被杀。孩儿本道自身难保,却亏了他出手为孩儿解围,拉着孩儿逃离险境,又冒险挺身,击退追兵,令孩子躲过一劫。他还对孩儿说了许多唐鲁两家捐弃前嫌,联合抗清,共复大明的言语,孩儿觉得似有几分道理,便与他一路同行……"

龙绮君厉声道:"这郑氏小贼居心叵测,他不过是见你年轻貌美,阅历又浅,故此对你花言巧语,小恩小惠,摆出一副潇洒不群,重情重义的假面,便是要诱惑于你,要你自行投入他的怀抱,他日再对你始乱终弃!而你居然也不辨是非,听信谎言,自甘下贱,全忘了女儿家应有的脸面羞耻,也忘记了自己鲁王部属的身份,不一剑料理了他,反去同他混在一处!"

郑雪竹听她言语越来越刺耳,饶是他涵养极好,此刻心头亦有些着恼,忍不住道:"龙女侠,你我从前素不相识,今日方第一次相见,连话都未曾说上几句,你却为何一意认定在下便是如此卑劣不堪?唐鲁联合之议,你若反对,也自由你,然他人品性优劣,若无确凿事实为证,却非何人便可随意褒贬。"

龙星儿见郑雪竹亦有几分动了真怒,怕双方冲突起来,事态不妙,忙插口道:"当日在开封渡口,樊总舵主率众家弟兄伏击大内高手,劫车救人,不料局势突变,救人不得,反陷困境,进退两难。幸得雪……延平世子仗义相助,突施妙策,樊总舵主才顺利解救了众弟兄,全身而退。自那时起,樊总舵主与众弟兄便与他化敌为友,立言患难相共,缓急可托……"她口中一壁说话,一壁偷觑龙绮君脸色,越说心中越是忐忑不安,话音也越说越低。

龙绮君忽一掌向面前石板地上击下,"拍"地一声,震得地上石屑纷飞,喝道:"樊大哥当真是老得糊涂了,竟然如此敌友不分,引狼入室!他日我若见到他,定要与他说个清楚!"

龙星儿嗫嚅道:"樊总舵主乃是众家兄弟之首,统率群雄,见识过人,他既然这样作,只怕当真有他的道理……"

龙绮君忽道:"樊大哥待这郑氏小贼如何,原是他的事情,我一时间也管不到那许多,只是你却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为郑氏小贼开脱?可是你被他这金玉其外的容貌和满口的动听言语所惑,当真对他动了心思不成?"

此言正说中龙星儿的心事,一时间承认也不是,否认也不是,支吾了半晌,粉面挣得通红,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龙绮君见她如此情状,心中登时雪亮,一时间愤怒已达顶点,竟自说不出话来,忽一扬手,运尽残余力道,"拍"地一记耳光,直击到龙星儿颊上!

龙绮君虽在重伤之余,出手仍是极重,龙星儿出其不意受了这一掌,立时抵受不住,"嗳哟"一声,向后便倒。

那边龙绮君一记耳光打倒了龙星儿,自身失去了支撑,亦"扑通"一声,直直地倒了下去。

龙星儿被龙绮君打了一记耳光,心中的苦楚、辛酸、委屈等种种情绪霎时间一并翻腾起来,本已止住的泪珠又籁籁落下。本待放声大哭,但见龙绮君不支倒地,更是难过,起身上前去扶。

龙绮君倒在地上,一时挣扎不得,心中的怨恨却不曾消得半分。见龙星儿走近,不知从何处生出一股力道,双臂一撑,竟然又自坐起,嘶哑着声音道:"你不要过来,你不是我的女儿。你既然心甘情愿和郑氏小贼搅在一起,这便随他往台湾去,去作陈近南的孝顺女儿,去作郑氏的延平世子妃!从今往后,你去享你的荣华富贵,我自浪迹草莽,漂零江湖,各为其主,各行其路,你不必认我这个落拓潦倒的娘,我也只当没生过你这个金枝玉叶的女儿!"

龙星儿闻得龙绮君这等决绝言语,心中不由痛如刀绞,全无了主意,哭道:"娘,求求你,不能不要孩儿。孩儿已知错了,今后一定都听娘的话……"

龙绮君见龙星儿哭得凄惨,亦有几分心软,但面上仍自神色不变,冷冷地道:"你又何错之有?延平世子虽比不得皇帝老儿的太子,在台湾却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寻常女子如何能入他的眼内?如今难得他对你有几分心思,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只要抓稳这千载难逢的良机,将来延平世子妃之位还怕不唾手可得?郑氏本就有海外称王,自立乾坤之心,你去作你的王妃娘娘,权势显赫,荣华无边,却何必管什么鲁王部属,何必管我这顽固不化,不识时务的老妇人?"

龙星儿听她言语虽然尖刻,却非十分绝情,略一思索,已知其意,当下不及思索,疾声道:"娘教训得是,孩儿身为鲁王部属,原不当与延平世子结交,更不该对他妄动情意,纠缠不清。孩儿今后定要全心全意效忠鲁王,摒除一切邪心杂念,听从娘的教诲,作大明的忠臣义士。孩儿今日便……"

方自强忍住悲痛,一气说到此处,忽听一人叫道:"星儿,且慢!"

那在旁出声喝止龙星儿之人正是郑雪竹。他见龙星儿不敢违拗龙绮君意愿,渐将为她强迫同自己决裂,忙抢在她言语说出前强行将她的话头止住,以免言语出口,双方尴尬,不好收场。

龙绮君见久未出言的郑雪竹骤然开口,一双寒冰也似的眼神渐渐转向他面上,缓缓问道:"未知延平世子有甚见教?"

郑雪竹抗声道:"龙女侠,你只知教星儿全心效忠鲁王,与我们郑氏为敌,迫她与我等决裂成仇,相见即杀,且问你可曾顾及过她心中的真实感受?你这般不问是非,一味凌迫严逼于她,你可知她是何等痛苦?为了一件十七年前的旧恩怨,便如此对待惟一的亲人,你却于心何忍?"他对龙绮君全无好感,这番言语已是顾着陈永华与龙星儿的情面,比较客气的说法了。

龙绮君冷笑一声,道:"延平世子,你可是在教训我么?你既如此说,我便不妨回答你,星儿的身份首先是鲁王部属,其次才是我的女儿,最后方是你识得的人。身为鲁王部属,出言行事,都要先想想是否合乎忠义二字,如有不合,便是父母妻儿,祖宗身家亦应决然割舍,又何况是与你这等不明不白的私情?"

郑雪竹闻得龙绮君这等近于冷酷的绝情言语,不由为之气结,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反驳,惟有喃喃道:"荒谬,荒谬……"

龙绮君白了郑雪竹一眼,转向龙星儿,道:"星儿,你可以继续说下去了。现下我暂且不想听其他的言语,只需你一句话,是要郑氏小贼,还是要娘?"

龙星儿回头向郑雪竹望得一眼,又向龙绮君望了一眼,心中好生难过,却不知当如何抉择。

龙绮君见龙星儿犹有不舍之意,怒火复燃,道:"你既还如此挂念这郑氏小贼,便随他去作延平世子妃好了,永生永世不要……"

方说至此处,龙星儿忽自地上一跃而起,大声道:"娘,是你生我养我,教了我这一身本事,我是你的女儿,自然当听你的话。自今日起,孩儿便与延平世子断绝一切瓜葛往来,一心一意随在你身边,侍亲终老,永生不言男女****之事!"她母命难违,说出这一番斩钉截铁的决裂言语,心头竟麻木得失却了痛苦。

郑雪竹自从见到龙绮君以来,心中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虽百般挣扎抗争,终难挽回这等劳燕纷飞的惨淡结果。眼见多日来相携相随,亲密无间的情人立言与自己断绝反目,一时间竟不知当说些什么。饶是他机智过人,能言善辩,面对龙绮君这等冷厉顽固的人物,亦寻不出合适的言语与之辩论劝解。

龙绮君闻得龙星儿的言语,知她对郑雪竹虽尚有余情未了,然终是不曾拂逆自己心愿,暗思道:"星儿虽为这郑氏小贼诱惑,幸而还未曾全然鬼迷心窍,事到临头,犹能把持得住,及时回头。此时虽不似十分明白,今后只需我对她严加看管调教,时日久了,自然会将这些糊涂念头慢慢转过来……"思及此处,唇边不禁露出一丝冷酷而满意的微笑,向龙星儿道:"不错,这才是我的好女儿,鲁王的好部属。星儿,今日我身受重伤,无力杀得这一老一少两名奸贼,却也不愿在此与他们相对。你速速扶我离开此处,走得越远越好……"心事一去,方觉伤体沉重,立时止不住呛咳起来。

龙星儿木然行至龙绮君身边,再不肯回头看郑雪竹一眼,伸手自地上扶起龙绮君,一言不发,径自前行。

郑雪竹呼道:"星儿,你不要……"发足疾追至她身后,拉住了她的衣袖。

龙星儿尚未及作出反应,龙绮君已抢先冷冷地道:"星儿,你不要忘记你方才所说的言语,更不要忘记你的身份。"

龙星儿低低应了一声,旋即缓缓转过头来,同郑雪竹正面相对,道:"延平世子,你难道没有听清我方才的言语么?为何定要如此纠缠不休?"

郑雪竹耳闻龙星儿这等冷漠无情的言语,目睹她此刻面上的决绝神色,蓦然间竟觉得她似已全然陌生。满腔深情挽留的言语到得喉间,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压力逼住了一般,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龙绮君在旁冷笑道:"星儿,延平世子方才既未听到,你不妨再对他重复一遍。"

龙星儿点了点头,高声道:"延平世子,昔日我年少无知,一时糊涂,以至为你所惑,险些误入歧途,无法自拔,若非娘亲当头棒喝,及时教诲,我几乎便成了叛主投敌,万劫不复的千古罪人。今日我既已幡然醒悟,不妨便在此处将话说明了,我鲁王部属龙星儿自此刻起,与你一刀两断,誓不两立!今日我娘身上有伤,不便同你相斗,异日相逢之时,我定不会对你手下留情,你也不必对我缠夹不清!你倘若再不知进退,苦苦相逼,便如此袖!"言罢,内力一发,将郑雪竹手中的衣袖震为两截,转身扶着龙绮君自行而去。

郑雪竹万万未曾料到龙星儿竟对己如此绝情,霎时间如受雷击,心中一片空白,头脑中却轰鸣不止,全然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亦无了半点知觉,仿佛三魂七魄都被抽空吸干了一般,只余一个躯壳呆呆立在原地,枯守空山,直至地老天荒。

郑雪竹于庭院中独自伫立良久,如坠梦魇。恍惚间忽觉有人拉住自己手臂,道:"世子,世间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还是以大局为重,看得开些……"

郑雪竹瞿然惊觉,展目看时,却见那行至自己身畔劝慰之人正是陈永华,此刻已调匀了内息,压制住伤势,是以尚能行动如常。而龙绮君母女的身影却早已不见,亦不知行到了何处,何日方可重聚,只在自己手中留下半幅衣袖,徒惹怀想。忆及与龙星儿相识相知,相惜相随的种种往事,一颦一笑,或嗔或喜,千缕柔情,万般缠绵,恍若便在昨日,却迷迷茫茫的好似隔了一层纱障云雾,看不真切,禁不住有些疑心这不过是一场大梦!一时间心头思绪纷乱,难以自抑,悲从中来,不可断绝,也不理会陈永华便在身边,竟自仰首向天,放声大哭起来!

郑雪竹生性疏狂,不喜压抑掩饰自己的真实感受,向来是要哭便哭,要笑便笑,绝不勉强,日常小事上已是如此,此时爱侣立誓决绝,孤身远引,斯人已渺,相见无期,令他如何不哀痛莫名,锥心泣血?

陈永华深知郑雪竹性情,更兼他本人当年亦曾有过此等惨痛经历,故能理解郑雪竹此时心绪。情知事情到了这步田地,非但不易挽回,便是出言劝解亦只是隔靴搔痒,全无益处,因此眼见郑雪竹痛哭之状,并不开口阻拦,只默立一旁,冷眼观望,暗思道:"世子经了这一场劫难打击,当真须好好哭得一番,将痛苦发泄出去……"

郑雪竹这一哭确是非同小可,直哭了小半个时辰始渐渐止住,抬袖去拭面上泪痕时,才发觉衣袖早已被泪水浸透。

陈永华见郑雪竹终于平息下来,方自轻叹一口气,道:"世子,人间聚散离合,是非恩仇,俱是上天注定,人力绝难挽回。今日之事,正是命当如此,你却是不要再去想它,徒惹伤心……"言至此处,心中不由自主地随之一沉,暗思道:"我口口声声劝世子忘却这些****纠葛,顺天由命,而我自己这许多年来,又何曾勘得破,放得下?"

郑雪竹喃喃道:"天地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从前我不信天,不信命,只信事在人为,自以为凭一已之力可以改变天命,扭转乾坤,遂不顾父王反对,暗自潜来中土,岂知竟事事掣时,处处失意,非但大事难成,损兵折将,今日更遭此变,莫非当真是天意不可违么?"

陈永华叹道:"世子,天威难测,若要以区区人力与其相抗,无异于蚍蜉撼树,螳臂拦车,非但难以触动改变其分毫,自身反先要受害。且不说史书上那许多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的憾事,仅就今日之事而论,十八年前,想我与绮君仗剑携手,抗清行侠,何等恩爱,何等快活!未料世事易变,任你武功高绝,智计百出,亦难挽回唐鲁反目之局,以至自家夫妇决裂成仇,父子离散,女儿视父如死敌巨寇……事过境迁,唐鲁内讧相争早成往事,然这许许多多仇恨非但仍未能清除,反而愈演愈烈,岂非天意如此?世子,逆天无益,有些事情,还是当放手时便放手罢。"

郑雪竹忽纵声狂笑起来,呼道:"天意,天意!不错,正是天意如此!逆天行事,又有何益?相思刻骨,又有何用?哈哈,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轻狂,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轻狂!"笑声如痴如癫,虽然极为响亮,却无一丝一毫的欢愉之意,反而较方才的失声恸哭更显悲愤苍凉!

陈永华听得郑雪竹的笑声在群山万壑间反复回荡,萦转不去,不由愈感凄恻无奈。正欲再行出言劝解,却见郑雪竹的身影已在笑声中孤鸿般冲天而起,在树巅岩顶处几个转折,便已消失不见,只留下那阵阵悲凉凄楚的笑声犹自响彻山林,久久不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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