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这滚楼梯小时候也是经常发生的,但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没死也得躺地上缓会儿。不过,我该庆幸的是,还好被凭栏挡住了,不然我还得往下滚一圈!
“啪”一声脆响,似乎有人被打了一巴掌。接着便传来了江才尽的声音,“令妹如此莽撞,是不是改日得登门道个歉?”
他的声音有一点起伏,我估计他是在下楼梯。
“妹妹年少无知,伤了谢小姐,还望江公子多多包涵。”是张先行的声音,估计也是随着江才尽在下楼梯。
我背对着他们躺在楼梯边缘,闭着眼睛,也不知身后看戏的人多不多?不知那一巴掌是谁掴的?掴在了谁的脸上?真想瞧瞧!
“我包涵有何用?”江才尽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这伤的是我家吹散妹妹,还得她说了算。张姑娘说是不是?”
张先吟未搭话,估计吓得不轻。江才尽也不着急,只小心翼翼的将我半抱在怀里,我就誓哼唧一声,仍旧闭着眼,皱着眉。“疼?哪里疼?”
我继续哼哼唧唧,就像真的昏了过去,无意识一般。
“谢小姐怕是伤的不轻,还是快带她去找大夫吧。不然留下后遗症可就不好了。”不知是谁在楼上搭了话,语气还特别同情。
“是啊是啊,江家与谢家是世交,江公子与谢小姐又情同兄妹,还在乎这些做什么,人命重要!”这话说的真是好啊,兄妹单独在一起合乎情理!
江才尽听了立马不在耽误,抱着我就奔出了酒楼。走时还说,“谢伯父今日去了苏州,兄长如父,在下明日在谢家恭候二位。”
我暗自叹气,这长兄如父四字,硬生生被他调了位置!
我不知江才尽抱着我走了多久,大概是离酒楼远了。
街上有些安静,也有些冷意。我见江才尽没有放下我的意思,便往他怀里蹭了蹭。哪知这一蹭江才尽察觉到了,他一把将我扔了下来,道,“没事就自己走!”
他动作太快,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被他扔在了地方。我哼了一声,趴在地上不愿起来,心里将江才尽的祖宗都问候了一个遍!“我从楼梯上摔下来,虽然没事,但也是因你才摔下来的,你就这么对我?”
“抱着你走了这么久,也算还你的情了。”江才尽的声音幽幽的在身后响起,“你这样赖在地上不起来,莫非是想我以身相许?”
我赌气般的冷哼一声,“我脚疼,起不来!”
身后有衣料摩擦的声音,我猜测他是蹲了下来,“阿散别闹,快起来,地上凉。”
他温和的嗓音在耳旁响起,我咬住唇,不说话。能感觉到他的手放在我的头上,轻轻扶着我散开的发丝,似在安慰又似不是。
自从爷爷去世后,这样的感觉我已久许久未曾感受到。我不知道我心里是何种感受,很怀恋,也很想远离。
“真疼?”江才尽见我许久未动,也没说话,声音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着急,“阿散?”
“真疼,刚才扭到了。”我话落时,身后久久没有动静,我以为他还在怀疑我是装的,正打算在可怜的哼唧两声,却听到他在叹了一声,很低,若不是此时太过安静,我一定会以为是我听错了。
“真拿你没办法。”
也许江才尽已经知晓我是装的,也许他不知道。总之最后,是他背我回去的。
我趴在江才尽背上的时候,还在想他上次背我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
我在他背上蹭了蹭,正暗自开心,却听得江才尽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将口水蹭我背上!”
“你真恶心,”我瞬间觉得刚才的气氛消失的一干二净,“我哪来那么多口水蹭!”
“是是是,吹散妹妹说的是。”
“哪里哪里,兄长过奖了。”
今夜没有月,街上也渐渐的起了雾气。我只能借街道两旁百姓家里射出来的淡淡昏黄,才能看清江才尽的侧脸,除了柔和这个词,我再想不出别的词语。
第二日,婴婴说张家二公子和三小姐来了的时候,我正在整理昨日剩下的账簿。那时天色有些阴沉,随时都有可能下雨,风也有些大,将院子里的绿竹吹得沙沙作响。我让婴婴将我那套裙摆处绣了山水的儒裙拿来换上,正要去见见张家兄妹时,有人来报说江才尽到了。
我出门的动作一顿,突然就改变了主意。
我让婴婴去回了张家兄妹说,昨日摔伤了腿,不方便见客。又让下人备茶水点心送去,我自己则躲在屋里收拾东西。我相信这件事一定又会让我在帝都大红大紫一段时间,所以我还是打算去苏州投奔我老爹,顺带避避风头。
其实,昨晚酒楼滚楼梯一事,是一早就算计好的。江才尽也许早就知晓张先行与张先吟经常出没在有客楼,昨日邀我去看戏,不过是想让我知道张先行并不是真心想娶我,里面有内情,也想让我知道,张先行与张先吟的关系并不如表面上那般简单。
那次我问他是不是病好了时,他装咳了两声后,被我揭穿了,他却笑着点头,这就让我感到奇怪了。江才尽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内涵,会因我揭穿他装病而点头,没损我两句就是奇迹了!所以,我就猜想他定是借这个机会向暗处的什么人交换信息。
老爹去苏州后,我又让人去江家打听了一下。果然,他家又准备上张家去给他提亲。这下我便猜到了他邀我去酒楼看什么戏了。
而迟到也并不是我忘了这个约会,而是犹豫要不要帮他,后来想想他好歹也帮过我不少忙,我便也帮他把戏做足了,所以这才有了我后来摔楼梯一事了。
我猜江才尽邀我去看戏,只想让我知道张先行与张先吟不一般的感情,好让他拒绝婚事的时候,有个见证人,不让外人以为他是瞎掰的。
张家小姐的好名声,怕是被我毁了。归根结底还是她爱兄心切,失了平日的理智才让我有机可乘了。若是她那时没有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便会发现其实是我自己摔下楼梯的。要不然,以她平时拿笔的力气哪推得动我?
再怎么说,我也是滚楼梯的老手了,知道怎么做才不会伤到自己,怎么会因为这么几节楼梯就摔断了腿?
小时候跟着江才尽到他家乡下的庄子里去,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什么事没干过,滚楼梯完全被当做游戏在玩。
我收拾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婴婴也回来了,她说张家二公子走的时候脸色苍白,三小姐已经快哭出来了,江公子坐在椅子上笑着让人送他们出去。
我点了点头,回了一句,“不愧是江才尽,看着别人惨,他心里就特爽。”
“难道小姐不觉得爽么?”婴婴整理着我要带的衣服,头也未抬。
我嘿嘿的笑了一声,怎么会不爽呢?被江才尽算计的人又不是我。
“对了,”婴婴突然抬起头来看我,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表情,这表情在她脸上很少见的,除非是我倒霉的时候,“奴婢刚才不小心说出小姐明日要去苏州,江公子说,也好,毕竟这种大红大紫的生活小姐也过够了,不缺这一次。”
不小心?分明就是故意说漏嘴的吧,“婴婴你老实交代,江才尽拿多少银子收买了你!”我恶狠狠的扑过去,要去掐她。
“不,”婴婴只往旁边让了让就躲过了我的袭击,“奴婢生是小姐的丫鬟,死是小姐的死丫鬟。小姐都看不上的俗物,奴婢又怎会看得上呢?”
“那你干什么要将我去苏州的事情说给江才尽!”
“因为小姐你喜欢让他知道啊。”
“你胡说!”
“小姐你昨日梦中还拉着奴婢的手叫才尽哥哥的。”
“……”
“还要脱奴婢衣服的。”
“……”
“还流口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