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公子说笑了,舍妹一介女流,怎能与二公子相比。”等江才尽回神时,兰殇已经站在兰初九跟前了,“舍妹无礼,还望二公子见谅。”
“女流又如何?”慕居安看到兰殇的出现,只松开了手,也不怎么意外,倒是围观的姑娘在窃窃私语,“昔先皇后还与先皇一同出征,可见只要能报效朝廷,女流又如何?”
“二公子说的是,”兰殇笑了笑,回头不经意的扫了一眼还想动手的兰初九,警告的意味颇重,“只是,舍妹怎能与胆识过人先皇后相比,二公子还是莫要开舍妹的玩笑了,惹得旁人非议可就麻烦了。”
“不愧是兰家七公子,未能与你同朝为官真是可惜!”慕居安收起嘲讽的笑意,淡淡的看着笑容温和的兰殇,探究的意味很浓。
“兰殇愚钝,不明白二公子的意思。”少年脸上带着笑意,不甚在意的任慕居安盯着自己。
慕居安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把匕首贴着他耳边擦过。慕居安偏头,抬手只用两指夹住毫无征兆就飞过来的匕首,转过头时,看见了兰殇身边如孔雀般高傲站着的兰初九。
“我兰初九今日所受之辱,他日定找你讨回来!”说完这句话,她头也不回的走了。离开时,人群自动给她让出一条路来。
“这应该是事情的起因。”江才尽搁下品茗杯,又拿过白瓷小茶壶将茶水在公道杯里过滤后,才又替自己斟上,顺道替我也斟了一杯。
大红袍素有冲泡七次仍有余香的美名,茶水溢出的时候,兰香依旧。
我闻着杯中香气,只觉疑惑,“听说她是抽了慕居意才被赶去法华寺,为何你故事中的人变成了慕居安?”
“这事我后来打听过,只知道兰初九后来真的随慕居安出征了。”对面的青年把玩着已经没了茶水的杯子,不甚在意,“兰殇说她是偷偷跟着去的,等兰家收到她的书信时,人已经到边关了。”
“啧啧,兰初九的性子还真是经不得挑拨,”我摇头忍不住叹息,“她父亲与慕居安父亲素来不合,她反倒随着她父亲政敌的儿子出征,胆识倒是不输先皇后。”
江才尽点了点道:“你这话倒也说的不错,兰初九除了性格乖张了些,其他的倒也还好。”
“后来呢?”我问。
江才尽看了我一眼,继续道:“中间发生了什么,我是不知道了。只知,一年后慕居安班师回朝,没过多久他就娶了兵部侍郎李大人的小女儿为妻。成婚那会儿,兰初九好像也去的。为此,我还特地留意了一下,他们两个看对方的眼神特别复杂,就像有时候我看你,又爱又恨。”
“兵部侍郎的小女儿是谁?”我翻个白眼,这比喻还能更恰当一些吗?
“就是当初百花宴上兰初九没抽到的那个女子,”江才尽抬头看了看远处的落日,眼里有丝疑惑,“这其中大约还是因为政治的关系罢。”
“那为何你又知道的如此清楚?”我就奇怪了,江才尽对别人的事向来都是不上心的,何故对兰初九的事知道得这般清楚?
我探究的去看对面坐着的青年,却发现他也正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没由来的,我忍不住老脸一红,“你,你,你看着我干嘛!”
“你与兰初九都有一个相似的地方。”
我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回答的是哪个问题,“哪个地方?”
对面的青年摇了摇头,不愿再说。只留我一人在哪琢磨我与兰初九相似的地方。
泉水注入壶中的声音有些响,在安静的院子里格外清晰。紫衣的青年专注的泡着茶水,泡青茶时,茶叶的用量是瓷壶的一半,所以,即使泡了很多次,茶汤的颜色依旧橙黄明亮。
“对了,长存说你们游湖时船沉了,这又是怎么回事?”琢磨不透上一个问题,我还是转个话题好了。
“游湖是假的,”江才尽一边分着茶水一边不紧不慢的道,“兰殇怕是一早就知道他妹妹来苏州的目地,所以才故意邀我去游船,好给兰初九制造这次机会。”
放火的是兰初九这个我知道,可是我不明白她为何要放火,真的只是不想回兰家?或者是另有隐情?偏生那场火谁都没出事,唯独她自己出了事,估计没有原因都有原因。
“什么目地?”我很好奇,也很疑惑,“船上是不是有慕居安?”
江才尽惊奇看了我一眼,好像在说我怎么突然变聪明了。废话,当然是从兰初九的话中猜的!
“我一开始也不知道是什么目地,兰殇也不说原因,只说等会就知道了,”江才尽收回视线,仍旧是漫不经心,“后来慕居安出现在船上时,我就明白了。”
“大约这三年里,他们两人并未断了联系,兰殇估计是知道他们两人注定无果,才想出这个法子欲断兰初九的念想,”对面的青年轻抿茶水,语气有些惋惜,“啧啧,可惜两个人都没死成,被慕居意给搅和了。”
听说,兰殇邀江才尽游湖是为了给兰初九制造机会,好让她下定决心放火,兰初九也许并没真的打算放火,再怎么说兰殇也还是她亲哥哥。只是,兰初九不知道的是,兰殇又以兰初九的名义邀了慕居安。面对自己所心仪的女子,即使再有疑虑,也不可能不去。所以,等慕居安看到是兰殇后,怕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活了大半辈子,最后败在兰家兄妹手上。
但是,连兰殇也没想到的是,千算万算,唯独算漏了慕居意。他连自家亲妹妹会心软不忍下手的都想到,却没想到,最后险些害死他们的不是兰初九,而是慕居意。
兰初九大约是想往他们喝的酒水里下点迷药,好给自己逃跑拖延一点时间,但是当看到慕居安后,她迟疑了。她这这迟疑,才让后上船的慕居意有机可乘。
江才尽说,他与兰殇因为事先知道这件事,所以并未碰那些酒水,才没有让事情变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让我疑惑的是,既然火是慕居意放的,那为何兰初九却对我说火是她放的?
???
婴婴打水来时,我仍纠结着江才尽说的那个相似的地方,床上的被子都被我揉作一团了,我也未能想出那个相似的地方。
“小姐,刚才有个姓云的公子找你。”婴婴的的声音在一旁想起。
“哦,”我不情不愿的从穿上坐起来,我倒把这事给忘了,“他人在哪里?”
“前院,江公子在接待他。”婴婴一边说着,一边过来替我穿衣。
我嗯了一声,任她在我身上折腾。
等穿戴整齐出去的时候,日头已经快要到正中了,我抬手遮了遮日光,突然想起昨日云辰身旁还有两个人,“他是一个人来的?”
婴婴摇了摇头,“他是和兰七公子一同来的。”
兰七公子?兰殇?他们为何会同来?莫非认识?
前院很安静,连一丝声音也没有。只有偶尔发出“啪”的一声,细听之下是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我在离院子不远处的回廊上停了下来,眯着眼睛看了半响,才发现下棋的是兰殇与那个云辰,而江才尽正煮茶。我撇了撇嘴,有些不乐意。最后想了想,还是没有过去。
“我先去铺子看看,等下他们若是没事了,你就带那个姓云的来铺子找我。”我吩咐着一旁垂首立着的婴婴。
婴婴应了一声,问我,“小姐不过去打招呼?”
我摇了摇头,表示不去。站在廊上又看了一会儿,才绕过院子,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