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小杨戈躲在偌大地厨房释放与生俱来的厨技天赋,忙的不亦乐乎。切菜、掌勺、熬汤样样信手拈来,脸上稚气未脱,刀尖功夫利索,手起刀落,一气呵成,看得易叔背脊一阵发凉。
只见他一头发丝高高束起,绸条缠绕,一双浓眉大眼萌态十足。墨色的眼珠儿像深海宝石散发着幽邃光芒,滴溜溜在眼眶中转动着,高挺的小鼻梁极为突出,若是笑起来还可见嘴角处两个酒窝,舞勺之年本应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却犹如大人般沉着稳重。易叔不免在心底暗暗感慨着。
“咦,易大叔,你怎么来了?”杨戈感知身后有一道温和的目正注视着自己,转身望去,原来是令他又敬又怕的易大叔。
“我路过便来瞧瞧。”易叔走进来,左手缠上了厚厚地纱布。
杨戈赶紧上前搀扶,“姐姐说了你这几日该多卧床休息,若不然伤口难愈合着呢。”语气充满关心。
望着小小年纪却极其懂事的杨戈,易叔内心其实是欢喜的,回想自己膝下无儿无女,总是不免把杨戈当成是自己孩儿,虽然有时候严厉苛刻了些,也只是希望这孩子能够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儿,也算是对庄里有个交代了。
他露出慈爱的眼神轻轻轻轻拍了拍杨戈的小肩膀,提议道:“小戈,这几****辛苦了,待过几日易大叔好了我带你出去外面逛逛。”
杨戈一听高兴极了,难得易叔肯松口带他出去外面转转,“真的?要是骗人出门可是要给驴踢的。”
“是是是,就你鬼机灵,气死我你就很高兴了。”好好地温情瞬间就这样大煞风景幻灭了。
“我哪敢啊,易大叔最好了。”杨戈连忙讨好似得帮易叔捶背,突然话锋一转:“不过……”
“我看你这小鬼头什么都没学会,就这话说三分的毛病学着贼精,说吧,想说什么。”
杨戈随之感慨道:“唉,我看咱们这里很快就要成为医馆集散地了,先是以琳姐姐,接着是东祈哥哥,现在又来了个北影姐姐。现在庄里好不热闹,整天不是做饭就是熬药,累死我这个少年郎了,这可是在摧残未来的国之栋梁,民之希望啊!”
“你小子懂什么,还国之栋梁,民之希望?就你个小鬼头,朝廷还不让你给灭了,去去去,赶紧做了饭给小姐端过去,少在这胡言乱语,趁我还没反悔。”
“知道了,知道了!怎么说我也是少爷,就会使唤我。“杨戈岔岔不平道,嘴上埋怨着,但还是乖乖地准备着几份食盒。
更深露重地夜,星光黯淡无光,木桑晴此刻正在药房研究毒性成分,耳边不时回荡着红衣女子临走时的赠言。
东祈由杨戈领着走了进来,问:“桑晴姑娘,影儿她目前情况如何了?”
“我只能暂时压制她体内的毒性,至于如何解毒,还需对症下药。”
“记得当时你说她是被九尾狐咬伤后吐血晕厥过去的,会不会是九尾狐……?”
“九尾狐毒性不强,被咬伤也不过是流点血,敷些草药也便无碍了,只是北影姑娘身上之毒是一种极其罕见的百花诔鼎毒,治疗方法则颇为特殊。”
“什么是百花诔鼎毒?”
木桑晴放下手中药材,耐心解释道:“我父亲撰写的医经中略有记载,百花诔鼎,是用百种毒花毒草提炼精粹收入鼎中,再用狮泉的冰莲寒玉封存百日冶炼而成,由于药材和药引极其难寻,早在百年前便不复存焉,本应用是于治疗沉珂绝症,如今却成为涂毒性命之药引。
“原来如此,这就奇怪了,影儿是如何接触到这种毒呢?”
木桑晴陷入了沉思,忽然,她灵光一闪恍然大悟:“难道是……”
东祈以为木桑晴有主意了,连忙问道:“桑晴姑娘,你想到了什么?”
只见她并不着急作答,而是拾起沾染过妇人鲜血的金针细细勘察一番,终于发现了共通点。适才开口说道:“这只是我的初步判断,我怀疑落河村村民很有可能是都是中了百花诔鼎,而不是所谓的瘟疫。”
东祈倒吸一口气,惊叹道:“都中了百花诔鼎!这怎么可能,如此庞大的人员数量,他们又是如何做到呢?”
“有心伤天害理,自然有千百种方法尝试,倘若我的判断正确,想必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了。”
“究竟会是什么人所为呢?对了,方才听你说这种毒治疗的手法颇为特殊又是什么意思?”东祈继续追问着。
“天地万物,历来相生相克,互抵互补,这就好比易经卦象,每一卦皆有化解之法,只要找到与之相克之物便能解毒,但却不知练毒之人使用的百花毒草排列顺序如何,若想拆解得出,时间恐怕极其漫长,我担心他们撑不了多久。”
“到底是谁这么恶毒?竟不惜牺牲无辜者性命。”东祈想到惨绝人寰的场景不免痛心疾首一番。
木桑晴沉思片刻后,像是下定决心般说道;“我得再去落河村一回,落实自己的判断,若真不出所料,这九霄蓬云殿是必须走一遭了。”
她话音刚落,东祈便连连反对,不管如何,他都不能让木桑晴前去冒险:“不行,这九霄蓬云殿只怕危险重重,还是我陪你去吧,毕竟此事也干系甚广,若你独自前往我反而担心。”
“什么是危险?”木桑晴摇摇头反问他,“危中有机,险中求得,若有一线希望都应尽力而为,当初救你也是抱着这一线希望,你能活下去也是依靠自身的意志力,何况此事重大若不尽早解决,只怕会涂炭众生,我又怎么能安心。”
一直乖静不作声的杨戈此时也附和着东祈,禁不住担心的劝道:“姐姐,虽然小戈不明白你们再说什么,但是那个地方听起来好像很恐怖的样子,姐姐你别去了好不好。”
“别说了,我去意已决。”木桑晴一口否决,语气十分坚定,继而淡然解释:“你大伤渐愈,还是留在山庄调息养神妥当,而且,既然他们能找到辛夷山庄,想来目的也不会如此单纯,此行或有收获也未尝可知,还是我去吧,放心,我能护自己周全。”
“桑晴姑娘……,那好吧,你自己可要多加小心,若是发现有不对的地方立即撤,或者让南瑾与你一同前往,有他在,我们也好放心。”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东祈叹息了一声,知道自己并不能扭转木桑晴的决定,心下一片凄然,伤痛已然将他变成了处处被照顾的对象,只盼能早日重见光明,解决当下困境。
时间过去了一天一夜,北影仍处在昏迷中,不省人事。她睡了多久南瑾便目不转睛守候多久,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生怕与之错过心之所爱。
夜幕降临,南瑾启动房内的机关,幽暗的屋子顿时被夜明珠的璀璨光芒照亮,犹如白昼,偌大地山庄除了稍显冷清,人气稀薄,想来唯一不缺的便是这夜明珠了,从大主院乃至小厨房皆有配备,如此细节便可推算出,小小辛夷山庄只怕是富可敌国。
“傻丫头,这么多年来的相处,我又岂会不知你的心意。”他握着她的手,掌心的温度在彼此间流动:“可我是自卑的,经年的执念,不过是苦短善变,却总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明知不可爱而陷之;明知不可犯而错之;此一份明知故犯执迷又糊涂,我又如何舍得你飞蛾扑火,踏入这虚妄的万劫不复之境!”
情已入骨,相思无垢,珠箔飘灯,亦是浮生长影。
东祈站在门口,有生以来第一次听见南瑾絮絮叨叨讲了不少心里话,不由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