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叫自己少爷?”他似是随意地问道。
“啊……”我有些慌神儿,我管自己叫少爷,是因为大周户籍上的苏璟安本就是个男儿。
可我却有种很强烈的欲望,想要在他面前做个女孩子,“我……”,我抿了抿唇,“因为家里只有我一个女孩子,所以爹娘一直把我当男孩子养。”
“习惯叫自己少爷了。”
“原来如此。”他淡淡地吐出这四个字。
他笑了笑,“这么晚了还来这儿,就为了吓人吗?”
“嗯,晚上才好吓人啊!”好俊朗的笑颜,我的心咯噔一下,好像漏跳了一拍。
“那你为什么来这儿?”手指绞着衣角,我的声音有些底气不足。
听到我问话,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沉默良久,才开口道:“我来看我娘。”
“你娘?”不是找玲珑吗?
他点点头,神情忧伤,“今天是她的祭日。”
“哦。”看着他的侧脸,我突然感到一阵拘谨,胸口似乎有些气闷,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手脚都找不到地方放了,没反应过来他到底在说什么。
奇怪了,我怎么会这样?
大概他也发现了我有些不对劲,转过脸来看我。
我没想到他会突然转头看我,结果我一个紧张分神,身子便向后仰去。
“啊!”我心底一呼,这么高,完了。
一只手揽住了我的腰,稳稳地扶住了我。
“小心点。”是他。
“哦,哦。”我把头低了下去,悄悄把屁股朝一旁挪了挪。
“你很像我娘。”
“诶,我像你娘?”我心底泛起一股浅浅的失落。
“嗯,很像,”他很认真地说道:“同样明眸灵动,娇俏嫣然,同样声如雏凤初啼,黄莺出谷,绕梁三日不绝,同样引人怜爱的女子。”
女子吗?原来我也可以凭借女子的身份让人侧目。
“你叫什么?”他问道。
“我……我叫苏璟安。”我有些踌躇,但我不想骗他。
他看着我,觉出了我的迟疑,微微一笑,大概以为是女儿的娇羞。
“我叫修。”他没有告诉我他姓什么。
修,我偷偷在心里笑道,义之修而礼之藏也,原来是忘礼之人。
“这名字是我娘起的。”
每每提到他娘,修的情绪就很低沉,我隐约觉得,他娘就是那块压在他心里的石头。
“你娘她……好像对你影响很大。”我犹豫着还是说了出来。
“她给我起这个名字,是希望我能够修心处世,顺命不争。她争了一辈子,怨了一辈子,才明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有些东西是命中注定得不到的。”他顿了顿,“可惜,我始终做不到。”
“修心养性,勿亏于心智,实乃谦盈顺命之道,原来是取这个意思。”我问他道:“这些东西,你想做到吗?”
“为何不想,这是我娘的期望。”他有些不解。
“如果是这样,那你永远也做不到。因为在你的心里,修心是为了你娘的期望,这本身就是一种对世事的介怀,放不下介怀,又如何能做到修心呢?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由对一件事介怀,从而滋生出对万物的介怀,欲便由此而来。那么有与无,争与不争,又何苦刻意去执着呢?”我自幼便喜欢老子的《道德经》,多少有一些感悟。
他有些吃惊,大约是没想到我一个女子能说出这样的话,“可有些东西不是说放得下就能放得下的”
“若我娘当初能早早放下,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他感慨道。
我想到了府里的那群姨娘,她们每日每日描眉染胭脂,明争暗斗,闹得家里不安生,不就是放不下爹那微薄的一点疼宠吗?
“可能我还不能理解吧!”我幽幽地感叹道,或许等我有了心上人就会明白了。
修看了我一眼无言,没再说话。
彼此相对无言,安坐着且听风吟。
“我该回去了。”
“嗯,我送你回去。”
回到了浅湖边儿时,阿九已经哭得跟个泪人儿了,一看见我回来赶紧冲了过来,“少爷,呜,少爷你总算回来了,呜,阿九都快急死了。”
“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她一边拉着我,一边围着我转了两圈,看我到底有没有事,“少爷,呜,少爷,呜,我苦命的少爷,呜呜——要是你不在了,我们可怎么办呐,夫人平常是待我们很温和,还特别看重我,让我从小就跟着少爷,可少爷是夫人的命根子啊,少爷出点漏子我们就担待不起了,何况你死了,我可怎么面对夫人呐!”
“闭嘴,你少爷还没死呢!”一旁的修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他吓唬阿九道:“你要是再不闭嘴我就把你少爷杀了,让你不好过!”
阿九立马停止了念叨。怎么同样是威胁,效果却差这么多呢?
见阿九闭了嘴,修便没再注意阿九,看着我开了口。
没等修的话出口,阿九便趁着修没有注意到她,一把拉过我,挡在了我的前面。
“你要杀就先杀我吧,只要我活着,我是不会让你欺负我家少爷的!”
阿九挡在我面前,腿有些微微在颤抖,可还是回过头来轻声对我说:“少爷别怕,有我在。”
好阿九,我感动不已。
想不到平时连条小青虫都怕的阿九可以为了我挺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