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不愧为世家,只从府邸便能看出其底蕴之雄厚,苏城中央大街的尽头便是苏府所在,天黑色的围墙延伸十数里,金漆修边、琉璃盖顶,显得高贵而华丽。
再看围墙内里,以中门为轴,两边琼楼玉宇对称而列,再引活水灌注的月形人工湖映衬下,画栋雕梁,富丽堂皇,便是皇帝行宫也不过如此。
看着此间景象,杨宽对苏家的也有了更深的了解,什么规矩禁制,人家这野心是昭然若揭啊!
罢了,自己的地盘都快保不住了,哪里还有闲心去管别人,想到这里,杨宽又是一阵怨恨,杨氏向来信奉中庸之道,这修真世家称雄天下,他只求个独善己身,各方卖好得个好,不曾想司马家每年享受供奉还不满足,竟然派人来让他交出中州兵权,只许个安乐侯便想打发他。
杨宽出自中州杨氏,祖上曾是大梁开国功勋,先辈也都任职朝廷要员,承袭百年算得世家大族,而这中州几乎是杨氏私产,如今司马吟一句话就想要了中州兵权,即便杨宽肯,他身后的杨氏也不肯,所以这才跑到江州找苏家诉苦,想要激起苏家的愤慨,共同对付司马吟。
进得厅堂,苏家几个重要人物都在,倒是让杨宽有点受宠若惊,一阵寒暄之后,他突然话锋一转,一脸怒容地痛骂到:“司马老贼欺人太甚!把持朝政还不满足,竟妄图染指我江南大地,这口气如何能忍得?”
“杨兄慎言,我掌管一州政务,并未受到何种欺压,况且司马大将军乃朝廷重臣,还是不要妄加诽谤才好。”说话的是苏家二子汇州牧苏林密,别看他一副文人做派,像个中年书生,实际上他已经是筑基初期的修为在身,司马吟部也经常骚扰汇州,他也憎恶,但在外人面前,却不会轻易表露什么,何况他一眼就看出杨宽打的什么主意。
“确实如此,我江南三州向来平静,中州位于颍江之北,虽离我江南不远,但少有交际,却不知杨兄之话从何说起?”一旁的苏家三子颍州牧苏林疏也帮腔说话,言语中毫不客气地指出中州在江北,可不算在江南苏氏,你杨家平时不和我苏家联络感情,有事儿就想来找我们,可能吗?
饶是杨宽浸淫官场多年,也被这话抵得老脸一红,但想到自家利益,也顾不得许多,望着坐在主位的苏鹤龄,干笑道:“咳咳,苏伯父神采不减当年,端是老当益壮,宽身为子侄,累于政务,致苏杨两家生疏,乃宽之过也!为聊表歉意,特备下薄礼,还请伯父笑纳。”
方才他落得下乘,自然要转移话题,杨宽放下身段,送上礼单,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苏家总不能做的太过吧。
苏鹤龄淡淡地嗯了一声,旁边的长孙苏骏便将礼单收下,放在一边,也不看一眼。
“杨公与我交情匪浅,闻其仙逝吾亦倍感痛惜,贤侄乃杨公之后,有何困难,我苏府定不会推辞的。”苏鹤龄开口,端着一副慈爱长辈的架势,仿佛丝毫没有讨要好处的意思。
杨宽可没想到苏鹤龄这么好说话,赶紧打蛇上棍,暗自掐了掐大腿,挤出几滴眼泪悲苦地说:“不瞒伯父,其实自先父故去,宽亦是倍受打击,其后州中大旱百姓民不聊生,更是令宽身心俱疲,好不容易倾尽家财保得一州安稳,不想那司马吟竟不顾苍生黎民,竟强加重赋横征暴敛,还请伯父念在唇亡齿寒之理,与我中州一齐共抗****佞臣。”
杨宽自不会说司马吟要夺他军权,而是拿着黎民百姓做幌子,把苏鹤龄往苍生大义上逼。
一旁的苏骏有些坐不住了,这杨宽如此不识趣,他苏家又不是打手,岂是些许钱财便能请得动的?刚想说话,却被苏鹤龄暗中制止,只得强忍怒容。
“贤侄此言倒是言过其实了吧,我虽久不理政务,却也知这朝税并未涨出几何,不过中州有难,我江南自不会冷眼旁观,骏儿,备下一万斛新粮,让你杨伯父带回中州赈济灾民。”苏鹤龄缓缓说着,仿佛真是体念百姓之苦,还大方地送出一万斛新粮。
苏骏初听备粮之事还没反应过来,但见杨宽一脸便秘的表情,瞬间懂了,一万斛新粮看起来不少,但在天下粮仓江南之地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他到要看这杨宽敢不敢就这么把这一万斛粮食带回去。
杨宽当然不肯这么回去,军政大权都快没了,他哪里有心去管百姓死活,心中一狠,便装作感激的样子向苏鹤龄说道:“多谢伯父体恤,不过宽先前并非虚言,这粮食带回中州也会被司马吟收走,还请伯父为天下做主诛灭佞臣,待天下大定,我杨氏必为伯父马首是瞻。”
他只能表个态,要想我臣服,你得拿出实力平定天下,在杨宽看来,四大世家势均力敌,输赢可不是随随便便便能争得出的,他先靠上苏家,只要保得中州大权,即便伏低做小,尽量配合苏家便是。
“贤侄言辞恳切,老夫久居江南也许真是繁华蔽眼了,既然如此,我倒是要认真考虑,这样,骏儿,你带些人手护送你杨伯父回中州,要是真有朝中之人前来颁布苛捐杂税,你便遣人来报。”
苏鹤龄考虑了一下,便吩咐苏骏,然后一脸和善地对杨宽说道:“贤侄也不要惧怕,真有此事,老夫必定不会坐视不理,只是骏儿去往中州,还希望你能照看一二,不过也不要太惯着他,随便给个差事,让他历练历练。”
不过是在中州安插个人吧,只要不损中州大权便是无碍,可是真这么简单吗?杨宽有些狐疑,自己跑一趟得了一万斛粮草,倒是自己占了便宜,仔细想想好像没什么问题,便欣然答应,靠上苏家这棵大树,心中的忧虑也放下。
可是当苏骏带着所谓的‘一些’人手出现在他眼前时,他顿时明白了,这浩浩荡荡的大队人马怕是有近千人!心里暗骂苏鹤龄狡猾,却也不甚在意,他中州还有两万大军,这千余人还不足为虑,大不了养着就是。
而苏骏却是一脸志在必得,他这一千人可是精锐中的精锐,让他进了中州,区区一个杨氏,不在话下,只是看着杨宽老不老实,杨宽什么时候有了异心,便是中州易主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