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绍南?”当我找见这个男孩时,手腕上的表告诉我现在已经进入了深夜。他慵懒的翻过身,眯起眼抬头看我,扑面而来的是令人刺鼻的酒气。
“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我紧皱眉头,拽着他的衣领就要往外拉。
“你松开。”简绍南一把推开了我,又重新竖起衣领,眼神迷离打量着我,半响才说“你谁啊。”
我从包里拿出夏姨写好的托付书让他看,“我姓苏,你以后可以叫我姐姐。”
简绍南冷冷的扯出一抹难以琢磨的笑意,别过头把酒杯里没有喝完的酒一饮而尽。“我已经长大了,不需要人管。你走吧”
“可你还没有成年。再说了,你母亲把你托付给我,我怎么能把你扔在这种地方不管呢?”
“我会照顾自己”简绍南说的时候,有种和他现在年龄不符的成熟感。他回过头把杯子剩下的酒一饮而尽,“你走吧”
“绍南。”我蹲下身去看他,“跟我回家。”
“我,我还能回去家吗?”他说完突然间笑了,这个笑容就像一把刀,划过我的心脏,有种窒息的疼痛。
简绍南把言语放的轻一些,轻到看似无所谓。他努力的笑着,用来掩饰自己心里的苦。笑的苍白无力,让人看着心疼。
“我还有家吗?”他一遍遍的重复着问我,一杯杯的喝着半透明的液体。
这个情景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在孤儿院的时候,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父母。或者见过但没有了印象。我曾经也是一遍一遍的问着我的老师,问她。我的爸爸妈妈呢?他们在哪里?我的家在哪里?老师看我的眼神不知道是怜爱还是怜悯,她俯下身给我一个温暖的怀抱,带我去看夜里的星辰。她指着最亮的那颗星星说,“亦夏,你看你的父母就在那里,他们看着你长大。所以,亦夏不要让爸爸妈妈失望,好好学习,知道吗?”
那时候,我总是傻傻的想。自己成绩好了,爸妈是不是就可以回来了,我们就团聚了呢。可是,我不断的拿回各式各样的奖状,也没有见他们来看我一眼。不过,就是因为那些傲人的成绩,我比别的孩子都更受志愿者的青睐。我可以去上最好的学校,接受最先进的教育。我没有父母却过的不比任何孩子差。可我一直都记得,我没有真正的家。
现在我伸手揽住简绍南,我真的希望自己可以为他挡风遮雨,为他多挡一些伤害。他已经够疼了。我说,“绍南,我会一直都在。”
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我不知道陪着他喝了多少酒,一回家就趴在卫生间的池子旁呕吐。胃就像翻江倒海般的难受。简绍南抱着臂靠在墙上看着我,递来纸巾。
“没想到你酒量这么差呀,你上司一定不敢带你出去喝酒吧”
“小鬼,瞎说什么。”我把头发掖到耳后,伸手去拍他的头。
简绍南轻蔑的笑了笑,“你上司保险是怕你喝醉了在饭局上丢人吧。”
早就听夏姨说过,绍南这孩子嘴巴毒,说话能呛死人。我一直都不太相信,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呢,哪会毒舌到这种地步。或许,我忽略了他的生长环境吧。
“我给你说,你明天要乖乖去上学,放学的时候我会去接你的。”
话音还没落,我就看见简绍南的脸瞬间就绷紧了。“我不上学。”这话撂完转头就走掉了,没给我一点劝解的时间。
“喂,你说你不去上学校你干嘛啊。”我追出去的时候,简绍南正好熄灭屋里的灯。我叹了口气,没有说下去。
这一夜我睡的格外踏实,直到闹铃响起我才迷迷糊糊睁开眼。当看见简绍南屋子的门大开的时候,我才骤然清醒。这孩子,居然逃跑了!
我冒着上班挨骂的风险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去找,在附近一家网吧找到他的时候,我怒火直冒。“简绍南,你让我安安心好不好。你去哪里告诉我不可以吗?乱跑什么。”
他戴着耳麦假装没有听见,我伸过手直接拽了下来。“跟我去学校。”
简绍南猛地推开了我,冷哼一声。不以为然,“你以为你谁啊,你说去上学我就必须去上?我妈的话我都不听凭什么听你的,嗯?”
这是对我来说前所未有的失败,。我本来打算一走了之。他不是说可以不听我的吗?我大可以扔下他过我自己安安静静的小生活,可我真这样做会难以心安。简绍南那副唯我独尊,不让他人靠近半分的样子,让我感觉心累。
“绍南。”在这个比我小这7岁的他面前,我不得不放松自己的语气,生怕哪里不好又踩到他的导火点。“你就听听话,上学去好不好?”
简绍南看着我昂然一笑,“姐姐,我听得懂你的话。”忽然他话锋一转,“想让我去学校,想都不要想了。不可能!”
“为什么呢,就这么讨厌上学呢”我想和和气气的同他讲讲话,简绍南却完全没理解我的苦心。躲开了我伸去的手,表情依旧冷似冰块。
“反正我不会去的,你就不要做梦了。”
他侧着身子从我身旁走过,神色淡然。
“可是你妈妈说..”我在试图做最后的劝解,见简绍南猛地回过头,那双眼睛比刀锋还要尖锐。“我警告你,不要给我提我妈妈!”
他几乎是吼着的,整个屋里的人都静了下来,看向这里。简绍南就在这众人的眼光下匆匆逃离,我好像懂了些什么,虽然只是朦胧而已。
简绍南跑出网吧的时候,拐进了一边的公园。清晨的这里还是些晨跑者的世界,他们慢慢悠悠的哼着小曲,简绍南就从这些人群间急忙穿过,碰撞住几个恰巧跑过的大妈,那些人冲着他的背影骂骂咧咧的,我的心也跟着疼了起来。
“绍南!”他停下脚步,蹲在地上弱小的肩膀微微的颤抖着。我没说话,抱紧了他的肩膀。听见他絮絮叨叨如同自言自语的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已经没有爸爸了,为什么老天还要带走我的妈妈..”
良久,他没有再说话,气氛有些死寂。
“绍南,我们都一样。上天欠我们的,将来我们都要一样一样讨回来。虽然我们现在还称不上是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