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
一句满含怒气的苍老声响起。
村长扫了眼刚刚出言嘲讽几户人家,那些妇道人一看见老村长发了火,顿时低头不语。
旁边的李铁牛还被她媳妇儿拽着耳朵,"哎呦哎呦.."疼的直叫唤,老村长皱了下眉,开口说道:"李家媳妇儿,有啥事回家说去,在外面撒什么泼,不嫌丢人咋地?"
李铁牛一听老村长为自己说话,也连忙开口求饶,他媳妇儿一听老村长发了话,狠狠瞪了眼李铁牛,示意等看完了热闹回家再说,然后悻悻的松开了手。
村长一看大家不闹腾了,转过头来,此时冬婶儿面色平静,仿佛刚才喧闹议论的中心根本与她无关一般。
"小冬儿啊,刚刚铁牛说的有道理,我也看见了,这孩子不大,明显是最近几个月才生的,怎么也不会是你生的,给大家伙儿说实话,这孩子到底咋回事儿!"老村长又问道。
"孩子是我从江边捡的,不过我要养他!"冬婶儿神色坚定的说道。
随即把早上自己去河边洗衣服,然后发现了一个木箱子,捞上来后,箱子里就躺着这个婴儿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补充道:"不信你们去江边看看,我的衣裳盆子和那个木箱子都在那搁着呢!"
此时此刻,村民们心中早已信了八九分,也有那好事的小伙子撒脚如飞奔去江边,漓江本就不远,来回也没有二里地,没几分钟就气喘吁吁的把冬婶儿放在江边的东西都拿了回来。
众人一看,果然除了冬婶儿的两件衣裳外还扛回个木箱子,木箱底部明显在水里泡过,和刚刚冬婶儿说的一般无二,心中这才相信,冬婶儿说的是实话。
既然查明了不是冬婶儿所生,众人的焦点又转移到这个孩子身上,开始议论纷纷。
"咳..咳.."老村长咳嗽了几声,说道:"那孩子我刚才看的清楚,那裹着他的被子上用金线绣着花朵,看起来挺富贵,明显不是寻常人家的东西,还有这箱子.."
村长把一旁还有些湿的木箱命人搬了过来,大家凑上去一看,这箱子普普通通,那时候家家户户有出嫁的姑娘在陪嫁中都有这么一只箱子,没啥稀奇的。
冬婶儿这时也仔细看了看箱子,心中微觉奇怪,不由得轻轻"咦?"了一声,村长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发现冬婶儿面色有异,笑着说道:"小冬儿也看出来了?"冬婶儿点点头。
四周的村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们看了半天也没发现,家家户户到箱子都差不多,除了眼前的这个箱子四周铜片上的花纹好看些,更大些,别的也没啥区别。
此时一看村长和冬婶儿好像都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顿时觉得心里直挠痒痒,不由得连声催促冬婶儿快说。
"这木箱子看起来很平常,不过大家看这四周的包铜.."
冬婶儿声音平静,指着箱子上的包铜说道,众人顺着她的手指又仔细看了看,没啥奇怪的呀,不由疑惑不解。
"哎呀!不怪你们不识货,这不是铜做的,是金子做的!"老村长又磕了磕手中的烟斗,说道。
"金子!?"
围着的村民心中一惊。
虽然铜器没什么稀奇的,哪怕银器有些家中殷实的也会去县城里找银匠打造点小首饰什么的,村长的老婆就有几件,那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两个耳朵上的耳环据说就是银子做的,还有手上的银镯,村里的妇女老太可羡慕了。
至于金子,他们一辈子也没见过,只知道是那种只有大官家里才有的亮闪闪的东西,而眼前,这个冬婶儿从漓江里捞出来的箱子上因为沾了泥巴而显得灰不溜秋的跟铜似的就是传说中的金子?
村长苍老的声音又说道:"这箱子既然是包金的,自然很是贵重,这么贵重的箱子里竟然装了一个婴儿,那婴儿自然也不简单,必然也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只是奇怪,这富人家竟然把孩子放在箱子里沉入江中任其漂流,若不是小冬儿看到了,这箱子被水泡的久了,孩子必死无疑!"
说罢眉头紧缩,吸着烟,沉思不语。
这时只听冬婶儿开口说道:"不论他的身世如何,只要他父母没来寻他,有一日,我便养他一日!"
众人一看,冬婶儿面色很是坚定。
村长深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看着面前这个三十多岁还未出嫁的大姑娘,面带忧虑的说道:"小冬儿啊,你可想清楚了,这孩子可不好养活啊,你自己本来过的就困难,再带个孩子,这日子可就太苦了!这样吧,以后这孩子就由咱们村一起养了,有啥吃穿用度的,反正我这个村长家里还挺富于,我过会让我儿媳妇把一些旧衣服被子啥的给你送来,你再有啥缺的都说说,一家有难家家帮!"
村长这么一说,一些心底好的人家立马应声附和
"是啊,我家中还有些余粮,回头给你送来.."
"这孩子还没断奶吧,咱家那群羊产奶可多了,以后这孩子奶水咱家包了,想要随时都有.."
"是啊是啊,这孩子既然漂到咱们村了,咱们就得好好帮冬婶儿养着他.."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道。
冬婶儿面露感激之色,刚要说话,只听屋里传来一声响亮的啼哭之声。连忙推门进了屋子,只见草席之上,婴儿已经醒来,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哇哇!"啼哭,盖在身上的被子已经被他的小短腿蹬掉,冬婶儿连忙快步上前,将婴儿重新裹进被中抱起,轻声哄着。
可是婴儿仍然啼哭不止,这时村民有几个人因为听见哭声已经跟了进来,看见冬婶儿哄了半天婴儿啼哭不止,孙婆婆说道:"这娃娃莫不是饿了吧?咱家那小子当时每天都要喝十几次奶水呢!"
冬婶儿一听,心想:"如果这么算来,这孩子我抱上岸也有两个小时了,而且在江中漂流也有一段时间,怕是真的饿了,可是自己哪有奶水喂他,这可怎么办?"想到这里,面上不由露出焦急之色,孙婆婆问道周围:"村里还有谁家养着娃娃,没断奶的?"
"哪有啊!最近的就是铁牛媳妇儿,可也断奶一年了,哪里还有奶水..“
"可不是嘛!去年书记从县城开会回来不是说,现在要搞啥生育,不给生孩子.."
"我也听说了,每家只给生一个,多生的要交罚款,不然就要坐大牢,据说隔壁村的就有人超生被抓去坐大牢了..。“
"嗌!"孙婆婆一拍脑袋,说道:"老王头家不是养了一群山羊吗,刚刚那老太太还说他们家羊奶可多呢,找他家不就成了?"
"对啊!"周围的人也想起来了。
孙婆婆立马出门去跟村长说了一下。老王头家养了上百头羊,是村里最多的,羊可不搞计划生育,因此每一会,老王头的儿子拎了一大桶白净的羊奶来到屋中,冬婶儿连忙道谢,拿了只破口的小碗舀起一些,因为怕凉的孩子喝了生病,因此是刚挤下的,还冒着微微的热气。
乳白色的羊奶刚入婴儿嘴边,他顿时停止了哭声,一口一口,足足喝掉了三小碗,才又昏昏睡去。
冬婶儿把婴儿重新裹好放在被褥里面,又回身向老王家道谢,老王头的儿子说道:"小冬儿啊,这不算啥!这一桶先喝着,以后我每天让我家娃儿给你拎一捅过来,啊.."
怕吵到婴儿睡觉,众人重又来到屋外,既然冬婶儿决定收养这个孩子,大家自然是能帮则帮,不过现在摆在面前的问题就是,这孩子的名字。
这时冬婶儿拿出婴儿脖子上挂的那块玉,仔细的看了看,只见上面刻了一个"徐"字,村里除了书记读过书,别的都不识字,此时发现冬婶儿竟然也识字,不由惊讶不已。
书记看了看玉,确定是一个"徐"字后,略显惊讶的看了眼面前这个人们印象中的疯女人,发现大家对她的事情实在是知之甚少。
"还请书记给这孩子起个名字!"冬婶面带恳求之色望着书记说道。
书记点点头,他带着一副黑框的酒瓶底的眼睛,穿着一身灰色的袍子,微微沉思,说道:"这孩子定然姓徐,又是你从漓江捡的,如此一来,取单字一个漓作为名,意寓这孩子如咱们的漓江水般,生命奔流不息!"
"好,周围的村民哪里懂这个,他们取名都叫什么狗蛋,二丫,驴球啥的,哪里知道这么些讲究,心中纷纷想到:"不愧是读过书的,早知道就让书记给咱家娃也起一个新潮的名字了!"想到这里,皆后悔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