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佳节逢花朝,
人群往来驿不绝。
累世情缘剪不断,
及笄礼上又逢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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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皇城辕城,大街上还残存着些许未融化的白雪,阳光洒在身上还充斥着凛凛的冷意。
可大街上哪里还显得冷?
一串串灯笼,从皇城中向大街小巷漫延一到夜晚,便兀自发亮,为街道笼上一层暖橘色的光。街边人群往来,络绎不绝。这些都是周边小城或边缘城镇上慕名而来观赏皇城春节的。这些人是极奇幸运的。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这次的春节,恰逢与花朝节同一日,这可是百年难遇的好日子。待到了那一日,今年的排场定比往年都大,百姓讨到的好处定比往年都多。所以呃,这次来辕城参加节目的人真是来对了!
每逢新春,王宫贵族与大世家都会准备节目或是活动来庆祝,表面上是庆祝,实则来提高家族在百姓心中的声望。说到众多节目,最是特别的,就要莫属几日后沐府两位小姐的及笄之礼了。
这两位小姐同在花朝节生日,难得的天赋异禀,不过也有时差之分。
传闻花朝节为百花生日。在这一天,不论季节,所有花都会开放,来为花神祝寿。将自身知灵力,注入花神体内,以敬花神之灵。在花朝节这日出生的人,及有可能是花神转世,灵力充沛对自身修炼大大有益。不过沐府的这两位小姐中,却有一位天资先天极差,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实在有辱花神的盛名。
三日后,沐府,云烟阁。
“小姐!这次您的及笄之礼一定是几个小姐之中最盛大的!”一个梳着双髻的丫环正在为一个样貌精致,身材姣好的女子更衣。“瞧!这是老爷专门让城中最好的那家云裳坊制的衣服,还特地取了名。”
“哦?真的么?爹爹真的待我这么好?”女子欣喜地问了一句,脸上却是习以为常的淡然,“衣服叫什么?”
“叫做——”丫环突然顿了顿,转而有些后怕地出声:“奴婢怕这名字从奴婢这笨嘴口中说出失了喜气,还请小姐恕罪。”说着,跪在了一旁地上
“你这机灵鬼!”沐云烟笑着对着丫环说道,“起来,但说无妨。”
“是,小姐!”丫环欢喜地起身,拿起那件流光溢彩的长裙,一层一层为她的小姐穿上,然后说:“老爷说,衣裙的质地,颜色,都要配得上小姐,名字当然也要如小姐一样光艳夺目。就从小姐名字上取了两个字,叫作——云霓彩烟裳!”
“真是让爹爹费心了,及笄之礼,一定不能让那废物出头!”欣慰的笑容消失,露出狠历之色。
清云楼
“小姐。及笄之礼快开始了,您快些换新衣裳把!”一个十七八岁的丫环神色十分紧张,焦急地说。
“好.....”弱弱的话语无一丝力气,仿佛轻轻一碰便会破碎,
破旧的雕花铜镜前,映出沐清云形容憔悴的脸,没有血丝,苍白无力。好无十五岁少女应有的光彩与活力,倒像八十岁老人般没有生气。
她将手中母亲的遗物捧在手中,细细摩挲,眼中透出无限的思念与愧疚。娘,是女儿不孝。女儿无能,还将您害死......女儿终于熬到了这及笄之礼,女儿终于可以去陪您了......
“小姐,这衣服是老爷送来的,让奴婢为您穿上。”丫环从小照顾这位不得宠的七小姐,日子长了也有了些感情,十分同情她的处境。同样是老爷的女儿,可态度是天壤之别。但她十分尊敬她,是因为她不会自暴自弃,反而一直在努力。可是在这个修仙的世界里,强者为王,败者为寇,是弱者就注定无法生存......
“嗯......”她放下那简朴的玉佩,对着那照顾了她十余年的丫鬟微微一笑,然后看向那粉白交加的衣裙。
“这是八小姐的衣服吧......?”穿戴完毕,沐清云冷不丁说出了一句话。在这个家中,她已经没有姐妹相称的资格了。
“奴婢不知。小姐您别伤心了,夫人在天之灵一定不希望看见您这样。”丫环安慰道。虽然这衣服确实是八小姐的。
“是啊......不能让母亲担心。“沐清云微微地翘起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母亲,云儿再熬那么一小会儿,就能与您相见了......
突然,门“碰—”得一声被人踹开,几个小厮冲着她嚷嚷。
“死女人,还不快点!难道要八小姐等你不成?”
“就是!误了时辰,你担得起吗?”
“快快快!”
“好,这就来。”丫环拿手帕将她脸上的泪珠擦干,搀着她走出来。
她却撇开丫鬟搀扶的手,独自一人走在前面。
即使是走向死亡,但,她不悔。
终于到了梦寐以求的沐家花朝祠,这一百多步,仿佛过了一生那么漫长。但想想很快就能与这污浊的世界告别,她轻笑出声。
花朝祠本只有在花朝节拜花神与测花神元神觉醒度时才开放。而今因八小姐的央求,与生日的巧合拿来给她们办及笄之礼
不同世家的花朝祠,因家族地位与声望不同,祠堂内的布置也是不同的沐家的祠堂自然是不错的。
祠堂门口,销有用纯色晶石打造的莲花,碧色晶石为底,粉色晶石为花,黄色晶石为莲蓬,栩栩如生。祠堂正上方,用深色小叶紫檀打造的牌匾上,是先皇遒劲有力的题字。
平日里清冷的祠堂此时大门敞开,祭祀花神的大殿前,摆满了清一色的梨木圆桌。进进出出的都是皇城的达官贵族,甚至还有皇室的人。
她还没仔细看看周围的风景,就被小厮催着进了祠堂。
像她这种不受宠的小姐,甚至不用报一声“七小姐到――”,哪怕她也是这及笄之礼的主角。她在这个家中是多么渺小,小到突然有一天消失了也不会有人伤心难过,大概还会有人为此窃喜吧......
像她这么弱小,也许只有死亡才是最好的归宿。
她的位置,与八小姐一样,安排在最中央的位置,只是方位不同,便已见高低。
直到她在自己的座位坐下,才有人注意到她。
“哎哎,那不会是那傻子七小姐吧?”
“不清楚。不过坐在那里应该是了吧。”
“她真的是傻子吗?看着挺正常的。”
“外面都这么传,多半是真的。”
“那等下就看她出丑吧。废物加傻子,肯定很有看头!”
周围人群的冷嘲热讽,一字不落地落在她耳里。没有悲哀,亦没有愤怒。因为她早已深谙这个世道,这个持强凌弱,趋炎附势的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