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所学校虽不是什么重点高中,但是对于林安市来说却是一个培养栋梁的宝地,也是众多家长希望孩子到此就读的地方。就去年的统计,全校共计高中毕业生780人,上一本线的就达到了135人,上本科线的276人,升学率可谓排在全林安市学校前列。用农村人的话来说能考上大学那可是祖坟上烧了高香的,可喜是的他们三人都成了其中的幸运儿。天赐是被省建筑大学入取,邱刚被省医科大学入取,当然严堂林也不落后,被省电力学院入取。而今天,面对着通知书上的数千元学费的标注,他们的内心并不是充满着兴奋的喜悦,更多的而是忧虑。
邱刚下有一个妹妹,家住在东城县城,和天赐、严堂林家庭条件比起来可是天壤之别。父亲自己开了一家私人医院,家里不说有个上千万的存款估计也得个几百万。严堂林和天赐同村,父母同样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靠种地为生,家中兄弟三人,他为老大,两个弟弟一个读高二,还有一个刚上初中,自己三年的高中学费都是亲戚家借来的。学费对于邱刚来说确实不是什么问题,但是他却和天赐、严堂林有着共同的观点,既然高中毕业了就不应该再依托家里了,更不想读那个医科大学,然后在安安稳稳的回家接父亲的班。他的梦想是做一名军人,用他个人的话来说,好男儿不当兵就愧对这一米八零的身高。
他们三人当中,严堂林的年龄最大,办事也最稳重,所以任何事情只要他一定夺,这事准办。邱刚虽是富家子弟,但是他的生活方式完全和天赐、严堂林吻合,他之所以能和天赐严堂林玩的一起的原因是他从小就在农村奶奶家长大,习惯了农村人的朴实生活,更看不进去城里孩子那种娇娇滴滴的气息,三年的高中生活,天赐和严堂林吃什么饭,他就吃什么饭,从不奢侈,因为三人当中天赐年龄最小,所以邱刚也担当起了一个二哥的责任,“自私”两个字在他的身上也彻底的抹去了。
早在高一刚认识的时候,三人就在学校的后花园里举行了“桃园三结义”,结拜了兄弟,并立下誓言一定共同努力,到时再报考同一所军校,报效国家。但后来随着文理分科的不同,三个人被分到了三个班,在报考志愿的时候天赐和严堂林从一个老师那得来消息说:报考军校虽然不用交学费,但在体检录取的过程中要是不送礼、不走后门,报考也白搭。听完了这话他两人的心凉了半截,军校也没报成。
这一次,看来只有当兵才能圆了他们“桃园三结义”的梦想了。
三个人在严堂林的定夺下,决定各自回家和父母商议此事。
天赐一路上像是吃了迷魂药似地昏昏悠悠,走到家门口时,第一反应就是两眼一抹黑,大脑一片空白,严堂林都回家把午饭吃了,他还依然骑在车上一只脚踩在门口的粪堆上一只脚踩在脚踏板上发愣……
三天前,父亲在拿到儿子的“省建筑大学入取通知书”的时候,他几乎挨家挨户告诉了全村人:“二小考上大学了,二小以后要吃面粉了,二小以后又出息了!”
父亲还专门让妈买了两只鸡,做了一桌好菜,招待了亲戚和邻居。这个和臭鞋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修鞋匠,终于有点成功的感觉了!虽然他修了一辈子的鞋没什么出息,但在他眼里,能把儿子培养出来,不让儿子在家种地,不再接他的班,已经算得上一个成功的父亲了,儿子这次考上了省重点大学,户口迁到城里,以后就是城里人了,以后就扬眉吐气了。天赐想到父亲这几年为了自己的学费在大街上常年饱受风吹雨打,并且还烙下了一身的病,为的就是给他挣一块钱,让他把书读好,希望将来能有点出息,。
天赐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憔悴的父亲,他有点后悔,后悔当初填报志愿时为什么不报考军校,哪怕试一试也好,也许被入取了呢?
晚饭后,天赐早早的回到了在家的房间,袜子、衣服也没脱便上了床,他想来想去实在找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向父亲谈及此事。
“先斩后奏”对天赐来说是最可靠的办法了,当然这也是做糟糕的办法。天赐从床上“噌”的一下跳了下来,他想到了抓阄的办法,虽然这种办法是原来班里的成绩差学生考试最常用的选择手段,但这次对于他却是一次命运的抉择。天赐仔仔细细的写了两张纸条,一张上面写的“当兵”,另一张上面写的“大学”,然后又认认真真的叠好,生怕自己认出。把两张叠好的纸条放在一个纸盒里之后,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开始了他人生的抉择。当摸到纸条的那一刻,他开始紧张起来,纸条拿在半空的那一刻,他有突然又放了下去,直觉告诉他这张不是“当兵”,想也没想的去抓另外一个。睁开眼睛,两只手抖抖索索的打开纸条,“大学”两个字直逼他的双眼,天赐担心起来,难道这是天意?第二次,“当兵”,天赐那颗紧张的心慢慢有些好转。第三次,纸条拿出来之后,天赐没有急于的打开,而是迅速跑到院子的压井旁边洗了个脸,又到堂屋爷爷的遗像前磕了三个头,回来后才小心翼翼的打开,“当兵”!天赐唰下激动的跳了起来。随后毫不犹豫的用打火机把通知书点着了,把最后没烧完的一角放在桌子上。
虽然这个决定气的父亲躺在床上打了几天的点滴,既然通知书已经没了,父亲也只好无奈地接受了儿子丢掉了“吃面粉”的事实,对天赐来讲,结果总算大功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