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角形的镜子一直在变换颜色。紫色，红色，一瞬间的蓝，然后又被紫红色吞没，好像翻滚的云彩。有些混沌的画面在其中若隐若现。
她的小手被套上白手套。“藏起来，不要去感觉。”
爸爸慈爱的眼睛注视着她。它们在下一秒忽然充血，血红色的眼眶睁得快要裂开。
“妖怪！”眼睛的主人在尖叫。许多许多双惊恐的眼睛瞪着她，如同鬼火，在每个方向上燃起。
她关起大门挡开了那些幽灵似的眼睛。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Elsa？”甜美稚嫩的声音，“我们来堆个雪人吧？”
幼年的Anna穿越紧闭的房门，发着光向她走近。她圆圆的小脸一点点变长，直到变成少女的模样。
“你只知道把人关在门外！你到底在怕什么？”
Anna的刘海里出现一缕白色，像有一支笔刷刷过一样，很快就刷白了她的整头棕发。那张红润的脸也像附上了一层冰霜，惊讶与怒气冻结在她脸上。
她的眼睛一瞬间失去了光辉。
“Anna！”Elsa惊叫着睁开眼睛，心脏在狂跳。
有什么东西似乎在震动着冰宫，头顶那座从高处悬垂下来的吊灯发出不安的碰撞声。惨白的冰霜在地板上蔓延，风雪一直从城门往大厅里卷。
“要冷静……控制……”Elsa闭上眼睛深呼吸，“不要怕，不要逃避……”
她面前的小镜子还在混沌地变换着颜色。
“真可悲，你就不会想一想快乐的时光吗？”一个嘲讽的笑声回荡起来。
Elsa猛地惊醒，转身四下张望。
没有人影。她只看到一层薄薄的绿色的雾气从地面上浮现，缓慢地向大厅中间蔓延过来。整个城堡的光线似乎忽然暗下来。
“谁在那里？”
“愤怒和恐惧产生力量，快乐和幸福控制力量。”那个声音还在回荡，“回想一下你生命中最快乐的瞬间，亲爱的。”
Elsa好像领悟了什么，若有所思地再次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头顶的吊灯停止了震动。风雪渐渐小下来，地板上雪白的冰霜也停止了蔓延。
“看，没有那么难。”那团绿雾在Elsa面前聚集起来，又是一个黑衣的女人出现在面前。她头上那顶尖尖的黑帽让本来就瘦高的个子显得更加细长。然而最诡异的，是她全身绿色的皮肤，和胸前那块闪亮硕大的绿宝石。
“你又是谁？”Elsa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天里竟然有那么多不速之客闯进她与世隔绝的城堡。
“不，我才是发问者。”绿脸的女人走近她，还没等Elsa做出防御的反应，她已经被定在那里。“可怜的孩子，看你浪费了多大的潜能。是不是出身太好的人都不懂得珍惜自己拥有的一切？你甚至比她更像问题少女，那纠结拧巴的小神经。”
Elsa一脸惊魂未定的表情看着尽在咫尺的绿脸女人，后者用三根手指托起她的下巴，“有人曾经教我，不管心里是什么感觉，一定得在脸上装出最好的自己。所以，美丽的女孩……”她的手指沿着Elsa的脖子往下游移，忽然以极快的速度伸手插入她的胸部，“给我笑一个。”
Elsa睁大了眼睛，表情痛苦。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一抖，然后就看到一个红彤彤的闪亮的东西握在那个女人手里。
“真怀念这种感觉。”绿脸女人露出很陶醉的笑容。被黑暗者的匕首刺中的那个瞬间，她以为再也体会不到这样的快感了。“那么，我的洋娃娃，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这里是什么地方？”
Elsa的表情逐渐变得平静，甚至有一丝隐隐的微笑挂在嘴边，她的瞳孔发出淡淡的绿光。
她身后那面悬在空中的六角形的小镜子里，两个年幼的小女孩欢笑着抱在一起，她们面前是一只插着胡萝卜和树枝的雪人。
*********************************
“你能再做一次吗？”雪宝搓动着它的树枝手，“从你的手心再点一次火焰！”
Regina的脑袋要炸了。要不是体内的魔法能量像塞住似的，她倒是真想一个火球把眼前这只从刚才开始一直缠着她点火的白痴雪人轰飞。
“啊！我的鼻子！”雪宝捂住自己的脸，原本该在那里的胡萝卜已经被Regina丢了出去。
“雪宝，该出发了！”Kristof扶着Anna走过来，她的头发已经白了一大片，整个人在瑟瑟发抖，“我们得赶快找到Hans王子。”
雪宝捡回它的鼻子，很不情愿地跳到驯鹿的背上。
“Anna公主的马物归原主吧。”Emma牵过她的坐骑，“它跑得够快。”
“我们的Stan也够快。”Anna说，“马儿就送给你们吧，今天真是谢谢了。请一定要来找我，阿伦戴尔的皇家游轮会把你们送到想去的任何地方。”
“谢谢。”Emma微笑，“在您找到真爱之吻以后。”
Anna苍白的脸上浮起一点红晕，“那么，Matilda公主，Leon先生，我们先走一步了，回见！”
“记得要给我再点一次火焰！”雪宝反坐在驯鹿的屁股上，依然不死心地冲着Regina大喊，它那滑稽的声音在寂静的空谷里回荡了很久。
“说真的，你是不是该成全它，给它造一个火焰人什么的小伙伴？”Emma有点好笑地看着消失在夜色里的那群奇妙的组合。
“Regina？”Emma转头看向身边的女人，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默不作声，表情凝重，“你的脸色简直跟Anna一样菜，你怎么了？”之前她被雪人打晕的样子的确不太妙，虽然她很快醒过来恢复了正常，Emma还是有点担心。
“我没事。”Regina皱眉，“你还是想想回头我们怎么找到Rumple的魔法棒吧。这鬼地方离我们的魔法森林可远着了。”
Emma一把抓住想要转身走开的Regina，“你在撒谎。”Emma盯着她的眼睛，“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肚子饿了。”Regina面无表情地回盯她，“你是不是该为主人去弄点吃的？侍从先生？”
Emma眯起眼睛，斜觑着Regina，过了一会儿她放开了她的胳膊，“好吧，我也饿了。”她知道这个死倔脾气的女王不想开口是拿她没办法的。
不说拉倒，我干嘛要多管闲事。Emma有点气呼呼地离开寻找食物去了。
***********************************
看到Emma走远了，Regina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浮起一阵忧虑。
她感到很冷，那股寒流还在血管里蔓延。她从掉下悬崖开始就一直尝试催动自己的魔法能量去抵御寒冷，这让她精疲力尽。
她伸出右手，集中意念，一个小火苗在指尖燃起来，抖得像风中的蜡烛。
她努力想把火苗稳住，再大一点，不过心脏很快就像塞住的水管一样让她透不过气来。心肌梗塞是不是就这感觉？火苗熄灭了，Regina放弃了尝试。
真是太妙了，现在我还不如一只打火机！Regina望天自嘲。
“你有生命危险。如果不解除魔咒，你心上的冰会一点点加厚，直到完全冰封。”
地精对Anna说这番话的瞬间，她就猜到了自己发生了什么事，但她假装忘记了。她心烦意乱，很不想面对这个事实。每次濒临绝境的时候，她都会摆出更盛气凌人的样子假装毫不害怕。
但是她害怕。有一部分也在暗暗鄙视自己的鸵鸟心理。
她知道有一个办法可以确认自己是不是中了诅咒。但这就好像逼着疑似癌症患者看肿瘤报告一样。
她把手伸进自己的胸腔。
她从来都不喜欢这种感觉，即便已经掏过无数颗心脏。
她举起自己暗红色的心脏，那原本发红光的中心变了颜色。
哈，从来没想到这颗黑暗的心会在这种情况下被“洗白”。
“那是……你的心吗？……”
Emma瞪大眼睛错愕地站在不远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