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惘闻的目光依次扫过穆千夜、炎子燚和那片拥挤的人群，他脸上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
布莱尔徳趔趔趄趄地站起身来，她的左手仍死死按在手臂上。“咦，起内讧了？”布莱尔徳不怀好意地说道，“人类的友情可真是脆弱啊，啧啧啧……”
她突然闭嘴不说了，因为她意识到，在她说话期间，顾惘闻冷冷的目光一直停在自己的身上，仿佛要用目光将她戳成筛子。布莱尔徳不禁打了个寒颤。虽然自己和顾惘闻同为恶魔，但是，很明显，顾惘闻不会维护她。要是布莱尔徳遇到了危险，顾惘闻也绝对不会帮她，甚至还可能会落井下石地踹她两脚……
不过……布莱尔徳看向顾惘闻，心中暗想着，恶魔之间本来也就没什么同盟关系。即使灵界有统治灵族人的王，也不会插手恶魔之间的事。正常情况下，恶魔只有在别无选择时，才会选择投靠别人。
我可不会走到那种地步，布莱尔徳在心中冷笑着，就算真的走投无路了，我也不会投奔那个讨人厌的家伙。什么“伯爵”，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跪地求饶！
顾惘闻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眼中是说不出意味，鄙夷、愤怒……各种情感夹杂在一起，在他那暗红色的眼瞳里闪动着。
顾惘闻微微张口，对着布莱尔徳无声地“说”了一句话。布莱尔徳奇怪地看着他，嘴唇跟着翕动着，反复揣摩顾惘闻的意思。一分钟后，她的脸瞬间由白转黑，又由黑转青了。那句话分明就是——
“别老是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也别在心里埋怨。你的心声，很难听。”
可恶！布莱尔徳愤愤地想着，她的手指关节咯咯作响。这个顾惘闻，究竟是多厌恶自己？
不过，布莱尔徳很快便知道了，顾惘闻对她，根本不是“厌恶”，而是“憎恨”，他对她根本就是“恨之入骨”。不只是这样，就连殇也对她没什么好感。
“喂，布莱尔徳，”顾惘闻冷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问道，“你到底打算待在这里多久？”
“不一定，”布莱尔徳的脸上是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和她内心真实的想法完全不同，“我想看看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想看看我们到底要做什么。”殇插了进来，他重复道，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戏谑，“这个想法不错。不过，恶魔布莱尔徳。请你站到一百米开外，好吗？我不希望有人的气息污染了这里的空气。”
“你……”
布莱尔徳正要开口，声音却被几个人的抗议声吞没了。她愠怒地转过头，目光扫视着，似乎想要找出那个带头抗议的人。
“仪式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开始？”其中一人怒吼着，“我不想再待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另一人也说：“我还等着让我的未婚妻复活呢！如果过了时间，那我们是不是又得等上好几年了？”
越来越多的人的声音加入了他们。他们急得大声咆哮起来，不少人因过分激动而肾上腺素飙升，差点儿晕倒。
穆千夜的思绪被打断。她转过身看着众人，脸上是难以掩饰的担忧。在她的右边，炎子燚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她正要说话，嘴便被谁的大手捂住了。穆千夜一惊，由于对方站在她的身后，她看不清那人的面容。想说话，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安静点，跟我走。”他在穆千夜耳边轻声道，穆千夜辨认出，是顾惘闻的声音。随后，他又提高了声音，道：“你们继续举行仪式，这个小鬼由我来处理。”
穆千夜傻眼。之前顾惘闻不是要她离开吗？这会儿为什么突然……
顾惘闻不顾众人惊愕的目光，将穆千夜推到了一棵高大的橡树后，然后缓缓松开手。
炎子燚若有所思的目光投了过来。“喂，恶魔，你想带她去哪儿？”他紧跟在顾惘闻的身后，一脸不悦地说道，“穆千夜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她只是个人类，本来就不能留在这种地方的。”
“死神，你在担心她？”顾惘闻冷冷的声音从穆千夜的身后传来，“我暂时还不会杀了她，你大可以放下心来。”
“你真的以为我会相信你？”
顾惘闻的表情依然很平静。“你当然可以相信我，”他耸耸肩，“我也不是那种愿意到处捡廉价灵魂并吞噬的人。”
“确实不是，”炎子燚挖苦道，“不然，你那个已经死去的佣人的灵魂，早就消失在这世上了。”
顾惘闻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怒意，不过也就只有几秒中的时间。很快，那怒气便消失了，快得让人不由得怀疑那只是自己想象出来的。
穆千夜微微转过头，凝视着顾惘闻垂下来的头发，却没看到他的表情。她的心里不禁多出一份疑惑。顾惘闻他，和冷月汐之间的感情，究竟是有多深厚呢？
穆千夜的目光扑朔迷离。正思忖着，她的头突然一阵眩晕，小腿一软，险些倒在地上。顾惘闻赶紧抢在穆千夜倒下之前扶住她，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好像在想着什么。
穆千夜按住自己的胸口，她的心脏跳动得异常缓慢，呼吸也慢了下来。顾惘闻的目光变得凝重起来，他的眼中逐渐浮现出另一个人的影子。
“反噬，比之前的更严重了……果然，没有属于自己的灵力，还是不行吗……？”顾惘闻的声音比叹息还要轻，穆千夜却还是听到了这句话。
什么意思？听上去，好像顾惘闻比她自己更了解她的身体状况似的……穆千夜暗想着，心中的疑问又增了几分。
穆千夜看到自己的左手的手指正在控制不住地颤抖着，血色的五芒星图腾闪着暗淡的光，就像是红光在她的手上流动一般。
“喂，小鬼，你听好了。”顾惘闻正色道，“你身上所带有的能力很强，但是，没有自带的灵力，使用其他人的灵力会让你变得虚弱、不堪一击。”
炎子燚的眼中闪过一道晦暗不明的光。使用其他人的灵力？穆千夜到底……
顾惘闻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的体质特殊，不像其他人，只要经过短暂的休息就能恢复正常。你……”他欲言又止。
“我什么？”穆千夜的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她的直觉告诉她，顾惘闻接下来要说的，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炎子燚警惕地看着顾惘闻，仅仅是听了一点，他便明白了顾惘闻的意思。
顾惘闻迟疑着，半晌后，他的目光投向炎子燚。“剩下的，你来告诉她吧。”
炎子燚微微垂下眼帘，似乎在酝酿着应该如何告诉穆千夜那个隐藏在“美好”的背后的真相。思忖片刻后，他终于说道：
“你的身体所能承受的灵力非常小。但是，你之前所使用的灵力，已经大大超出了承受范围，这对身体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也就是说，你使用灵力，等于是在燃烧生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