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野家的前院外围列着一排排小杉树,把那块绿意荡漾的草地毫不费力地困住了。通向后院的走道两边是一团团精心修剪过的水蜡树,后院则被两棵高大的黑枫树罩住了大半。几排白色的木栅栏随意而整齐地插在院子四周,栅栏上面缠绕着绿色的藤条,点缀其中的要么是淡蓝色的小花,要么是橙红色的小番茄。在院子最里边的角落,圆滑的鹅卵石铺在了小水池的边缘,勾勒出了两颗心重叠在一起的形状。
我们一下车,一个人影就从屋里冲了出来,直直向Nina而去。人影似乎带动了一阵风,夹带着毫无顾忌的笑声,向我阵阵袭来,让我惊喜得停下了脚步。
我从来没有听过如此美妙的笑声,清脆得像是清晨里裹着薄薄冰霜的银铃发出的“叮叮”声,欢快得像是奔涌的潮水追逐着海风时的“哗哗”声。这美妙的笑声钻进我的耳朵,余音一直游荡在我的脑子里,让人舍不得忘记。
Nina热情地和陌生女孩抱在了一起,两个人亲昵得几乎贴住了对方的脸。被完全忽视的我没有一丝不自在,脸上带着很有耐心的微笑,极其享受地看着眼前这两个生动的女孩。陌生女孩有着一头略微低过下巴的短发,五官并不明艳,却处处透着一股让人舒服的笑意。紧身的白色衬衣和牛仔短裤包裹着她丰腴的少女肢体,裸露的小麦色的肌肤透着和Nina完全不一样的诱人感觉。
Nina在陌生女孩的耳朵边轻轻蠕动了一下嘴唇,陌生女孩立刻向我转过身来,盯着我的眼神无比好奇,似乎恨不得把我的身体拆开,一块一块仔细分析。
“谢谢你把她带来。”陌生女孩微笑道。
迎着她们稍带戏虐的目光,我走到了两个女孩面前。陌生女孩很大方地向我伸出右手,伴随着一阵极细的叮铛声。我顺着声源放眼而去,看见了她右手手腕上一个牵着两个小小铃铛的银色手镯。
“我叫林玲。”
“林玲?”
“树林的林,铃铛的铃。”女孩用生硬的中文解释道。
“林铃。”我字正腔圆地念了一遍。
“从你的嘴里念出来,我的名字真好听。”
“林铃。”我又讨好地念了一遍。
“我要喜欢上他了。”女孩调皮地冲Nina眨了一下眼睛,假装担心地从Nina的身边逃开,向屋里走去。
一脸得意的我和Nina相视一笑,跟上了女孩欢快的脚步。
杨野并不在屋里,他的母亲Cheri热情地接待了我。一看到她,我就不再为杨野的长相感到惊讶,长得好看是他们家的传统吧。
Cheri五官的线条柔和,连那些细细的皱纹也优雅得很,那眼角边的鱼尾纹充满了成熟女性的韵味。一头乌青的长发束在脑后,长发触及的腰肢如少女般纤细,让整个人显得年轻而充满活力。
Nina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看了看一脸拘谨的我,拍了拍身边的座位,示意我挨着她坐下。Cheri端来了一盘切好的水果,摆在了我的面前,我乖巧地道了一声谢谢,Nina却毫不客气地直接拿起了一颗草莓。
“看来Nina跟杨野全家都很熟。”我心里想着。
也许是好不容易见到一个能说一口流利中文的人,Cheri一副不会轻易放我走的架势,跟我熟络地聊了起来。Nina和林玲偶尔会加入我们的对话,更多的时候会结伴在在屋子里走动,一会儿给金鱼喂食,一会儿给花草浇水。
我旁敲侧击地从Cheri的嘴里打听到了一些杨野和Nina小时候的事情,桩桩件件都让我背后发凉。杨野的继父和Nina的养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两家的关系因为都在抚养亚裔小孩而变得更加亲近,杨野到西陆的第一天就认识了Nina,此后他们两个更是形影不离。
“他们是不是像哥哥和妹妹一样?”我假装无意地问道。
“不是。”Cheri毫不犹豫地回道。
这个回答让我失望极了,脸上却还要不动声色。
“杨野可没有个哥哥的样子,更多的时候,我觉得是Nina在照顾杨野。”
刚刚回到客厅的Nina突然插话道:“我听到了我的名字,你们在说我?”
我不想Nina多心,赶紧接话道:“Cheri说她以前开过一个舞蹈工作室,教了你五六年的芭蕾舞?”
Nina得意一笑,踮起脚尖,轻盈地旋转了起来,乐得我拍手叫好。
Cheri领着两个女孩去了厨房,把我丢给了杨野的继父Bob。Bob是五十岁上下的白人,身材魁梧,戴着金边眼镜,粗犷中带着斯文。
他把我领到了他的书房,给我展示了他收藏的手枪和猎枪。他告诉我他是一个退伍军人,参加过海湾战争,现在在社区大学教艺术史。
“我和前妻的儿子现在在阿富汗打仗,以前我和他每年都要带着杨野去密州北部打猎,他也是一个很有天份的猎手。”
“杨野?”
Bob毫不含糊地点了点头,勾起了我对杨野的好奇心,跟Nina无关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