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去的路上,四弟边回头张望着,边对我说,三姐你知道吧。
知道什么?——我感到很诧异。
老六的事。——四弟小心翼翼地对我说。
老六怎么了。——我更加不解。
老六喜欢你。——四弟脱口而出。
我……我怎么没看出来。——我用怀疑的口吻说。
三姐不要装糊涂了。上次要不是六弟,恐怕这小神巫早已没命了吧?——四弟指着我怀里的奢厉对我说。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只是觉得四弟的分析很可笑。
那我且问三姐,上次我们掷到底是御风还是御龙时,为何点数为三?——四弟咄咄逼人地问道。
这能说明什么?——我莫名其妙地问道。
你收这小神巫为徒之时,为何点数仍然为三?——四弟丝毫不掩饰他的疑心。
总得有一个点数,只是天意凑巧罢了。——我这样回答。
不是,——三弟摇摇头说,绝非凑巧,如果那么凑巧,为何二马挑战时,没有轮到你的点数?
我被这样一问,竟然哑口无言,只好装作哽咽,耐心听他把话说完。
三姐莫哭。——四弟拍拍我的肩,聊作安慰,给我解释道,御风还是御龙之时,只有轮到你的点数,你才有话语权,这个小神巫方能得救,你收他为徒也是,只有你的点数,其他兄弟才无法另加其他条件。——四弟娓娓道来,继续说道,还有那二马,为何那白马没有接骰子,直接便掷出了点数,他恐怕也看出了点骰子上的端倪。
我听了,只觉可笑,这种没凭没据的推测,我只在心中一扫而过,没想到四弟竟然会一直放在心上,并且拿出来推己及人。
然而四弟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似的,说,三姐千万不要不相信。
那你的意思,便是六弟可以操纵骰子的点数喽。——我这样反问道。
关于六弟是否可以操纵骰子点数一事,我一直心存怀疑,直到这几次,我经过细微的观察与缜密的分析,得出了这个结论。要不是他喜欢你,这个结论我无论如何也验证不出来。——四弟凑到我的耳边说。
你的意思就是,六弟喜欢我,然后他还有神力可以操纵骰子,然后就出现了之后的那些结果。——我哑然失笑,说,你分析得真好,我也几乎相信了。
我知道这样说很荒唐。——四弟两手一摊,说道,可是,三姐,这就是事实。你要知道,六弟的能耐可远远在我们眼外。
六弟的能耐我知道,就是他头上的那个溃疮,可以奴役心灵……——我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四弟抢话。
对,当然也能意念移物。——四弟斩钉截铁地说。
六浊中每个兽都有宿脉,只有我一个是雷灵,其他皆为风灵,据我所知,想要意念移物,非风灵不可。——我替四弟分析道,难道你认为我们六浊里的其他几兽都是孱弱无能的废物?竟然感觉不到六弟的捣鬼?——我冷笑道。
这便是我一直以来头疼的问题。——四弟说,六弟绝非使用风灵役物这么简单,至于他用什么方法,我想,还是和他的溃疮有关。——四弟慢条斯理地分析着。
说来说去,你还是没有证据。——我打断四弟的分析,说道,四弟,你这样的推理,可曾告诉过其他的兄弟?
没有。——四弟摇摇头,说,我也是最近才开始怀疑的,而六弟喜欢你,他有时无意间看你的眼神,更加佐证了我的推理。
好吧。——我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想尽快结束对话,于是问道,不管你说的这一切是不是真的,可是,你说这些是为了什么?
骰子。——四弟若有所思地说,你是知道六弟肯定会用骰子让六浊面对穷奇和孤峙,所以才答应他们的。所以,你一早便知道六弟会操纵骰子的事。
错了!——我指责道,四弟,我不得不佩服你严密的观察与推理,但是如果你这样臆断我,说明你幼稚,如果你这样臆断六浊,说明你无知。
四弟被我说得哑口无言。
六浊,虽然嗜杀,虽然凶残,虽然臭名昭彰,然而却一直屹立至今的灵魂是什么?——我反问四弟。
四弟想了想说,是我们凭各自的本事?
又错了!——我对四弟说,是凭无间的合作与永远的信任。
合作?信任?——四弟疑惑地重复道。
恐怕这两个字眼永远也不会在你的心头浮现吧?——我对四弟说,推己及人是合作,推心置腹是信任,而妄自揣摩与推理,则是对队友的背叛。
三姐,我……——四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正好,我们这样边说边走,便看到了六浊风居轿。
我安顿好奢厉在我的居所里睡下,开始静静地用笔书写起这段故事……】
奢厉怀着好奇的心情看完这卷文字,内心的激动无以言表。
这是他第一次用另外一种媒介和他兽沟通,其新奇自不用说,更让他激动的是,里面讲述的事情竟然就发生在过往的刚刚,更让他心有余悸的是,因为追二马而昏迷的他,竟然差点就又一次落入穷奇之手。
奢厉默默地放下竹简,没有再问泪貙问题。他知道,对于泪貙来说,这便是他们之间最她的交流方式。
奢厉踱回自己的小窝,将身子蜷成一团,静静地等待天亮。
泪貙也优雅地伸了个懒腰,伴随着微弱的宿脉之光,伏案而睡。
当奢厉再次醒来之时,泪貙已不在居所,他能依稀听到六浊公居里有说话的声音,想必是六浊正在商量对策吧。
奢厉深呼吸一口,抬头看向天空,天色已经大亮。
清晨的雾蹄谷,迷蒙的晨露夹杂着如丝般的雾气,宛如扑朔迷离的谎言。
六浊风居轿下的空地上,六浊居士站成一排,对面站着穷奇和孤峙。
奢厉不知道六浊在公居里都商量了些什么,总之他们现在是共同御敌了,这就说明泪貙之前对六浊的看法是没有错的。
奢厉如临大敌地骑在蒲牢背上,怯生生地看着面前的旧友新敌。
孤峙神采奕奕,身背大鼓,手持哨棒,眼神里闪耀着不负使命即将凯旋的光芒。
而穷奇,一脸凶相,恶狠狠地盯着奢厉,那边眼睛红得像是成熟的艳果,当然,红的原因除了愤怒,更多地是因为泪貙昨夜的血书。
涕熊向前走了一步,对面前的二兽说,大家都是旧相识了,何必如此拘谨?
孤峙点点头,捏了捏哨棒,义正辞严地说,本次战斗,我是替开明神兽向六浊宣战。
管你是为谁而战,向六浊宣战,就得按六浊的规矩来办。——涕熊趾高气扬地晃动着手中的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