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厉听完,耳边嗡嗡作响,一个屁股蹲儿坐在了地上,他只觉后背似有寒冰彻骨又似有万蚁啃噬,面如枯蜡心如死灰。
他握紧天玄剑暗自运气,发现果然宿脉毫无感应。
奢厉哭丧着脸呆坐着。
瞧瞧你,怕成这样。——於菟说,我这就是给我哥哥一个交待嘛!你再这样,我可忍不住想救你啦。
奢厉巴不得她施以仁手,连忙继续保持原来的表情。
哼!——於菟见他这样,连忙扭过头去,说,这样吧!等你找到绵绵的珠网之后,晚上再种下灵芝,我就前来给你解封。这样总可以了吧?
於菟说完,便收拾起木臼和木杵准备离开。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要这样折磨我?——奢厉大声质问道。
因为你拿着那剑,人家杀不了你啊,再说,潇侠杀戮,你见过吗?——於菟斜着眼睛看着他说。
你可以拿木杵催眠啊。——奢厉提醒。
我那催眠术啊,只有天黑的时候才有用么。——於菟说完,捂了一下嘴,说,完了,哪有把自己秘密告诉他兽的?唉呀,嘴真笨!——於菟拍完自己的嘴,转过头来对奢厉说,再说,这样不也挺好?
好了,时候不早了,人家该回去了!——於菟说着,便转身离开了。
要不是她的虎头虎脑,奢厉真把她当用兔族来看待。
然而转眼间,於菟又折返回来了,她挠着脑袋说,忘了告诉你了,你父亲的病,玲珑斋一定有办法!说完,便窜得没了影子。
奢厉心里空落落地看着於菟离去的方向,沉默良久。
许久,他才想起身边还有一个中毒的病人,于是将博怡举起,驮到背上,背回了家。
奢厉让领胡照顾好博怡安睡,来不及解释昨夜的经过,就急冲冲地赶往羊眼湖了。
因为他隐约觉得,可能要坏事了。
先前白泽向他问饮龙之处时,他随口就答羊眼湖,可是这羊眼湖,便是睚眦命他们种下缠腰草的地方。虽说这缠腰草并非奢厉亲手所种,然而算起来,今日也已是第四日,缠腰草定然已长成势。
倘若白龙阿蚩贸然入水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宁愿相信越想越怕的错觉,也不愿意相信怕什么来什么的直觉。
奢厉还未走到羊眼湖前,便听到羊眼湖里海浪翻滚沸反盈天。
他快跑两步来到湖边,果然,焦急的白泽在池边手足无措,而湖里水花四溅,咕噜冒泡。
白泽见奢厉跑来,两手一摊,说道,阁下!不知水下有何怪物,你看阿蚩他……
奢厉不由分说地将上衫一脱,扔到一旁,便扑通一声跳入了湖里。
奢厉从小到大的水性都是在这羊眼湖中锻炼,虽说不是精通,倒也熟稔。
这羊眼湖中今日不似往日,一入水,他便感觉有无数只手拉住了他。
奢厉知道这是博怡种下的缠腰草已经育成,他瞅准阿蚩的方向,握紧天玄剑,遇草则砍,向阿蚩游去。
那缠腰草个个都像有眼似地,发现奢厉向这边靠近,纷纷像水蛇般在他的身上周游阻拦。
而水中挥剑本就费力,本来宿脉被封的他,此时更用不上力来。
水质不似原来清澈,水里的气味也腥臭难忍,奢厉再向下潜时,已憋不住气,慌忙浮到水面上来透一口气。
怎么样?阁下救出阿蚩没有?——白泽在岸边紧张地问着。
奢厉摇摇头,猛吸一口气,又沉入水底,准确地说,是被缠腰草拽下去的。
奢厉索性借着缠腰草的力气向下沉去,这回他看清了,那阿蚩长长的身体倒栽在水中,而头早被缠腰草裹得严严实实。
阿蚩拼命扭动身体挣扎,水势更欢,因而缠腰草更乱,于是更加不可开交。
奢厉砍着缠腰草向水下潜去,越向下越看不清,视野已经全部被泥泞覆盖。
奢厉这才明白,羊眼湖经缠腰草这样一长,已经变成了一片沼泽。
本欲斩草袪根基,奈何水涨添新泥。
奢厉放弃了用眼睛看,改用手摸。
终于,他游走到阿蚩的身旁,双手用力一抱,抱住了龙身,于是顺着龙身,慢慢向下滑去,其间边砍着乱草,还要边提防着不要伤到阿蚩。
就这样,奢厉摸到了阿蚩的脖子,再顺着脖子向下摸去,是被水草绑死的嘴巴。
奢厉拍拍阿蚩,示意他冷静,浑浊的泥泞中,也不知道阿蚩是否知道来者是他,总之,他稍微安静了,不像刚才闹得那么沸腾了。
奢厉小心翼翼地将阿蚩嘴边的水草砍掉,本以为这样便可以了,可他用力拔了半天,发现纹丝不动。
奢厉又向下摸去,这一摸,惊得他透心凉。
原来,阿蚩的犄角早被缠腰草的根拽得死死的,已经嵌入了泥里。
奢厉实在没有办法,再加上自己的呼吸已经极为困难,再这样下去,恐怕他自己都无力纠缠,于是他又砍断水草浮到了水面透气。
阁下,如何?——白泽关切地问道。
他……犄角……埋到泥里了……拔不出来。——奢厉上气不接下气地给白泽报告。
那就切断犄角吧!——白泽说,事不宜迟,只恨小生不习水性,有劳尊士了,阿蚩快不行了。
奢厉看着白泽坚定的眼神,点点头,再猛吸一口气,一个猛子扎进了水中。
他抱着阿蚩的身体,向下潜着。
他明显感觉到阿蚩原本坚硬结实的躯体开始松驰绵软,原本拼命扭动的躯体开始抖动抽搐,看来阿蚩已经没有力气了。
当他再次摸到阿蚩脑袋的时候,他着实吓了一跳,因为阿蚩的大半个头已经全部被拉进了泥里。
奢厉用手使劲挖着,试图让阿蚩的鼻子从泥里出来,然而那鼻子太大,好容易才挖出来一个鼻孔。
奢厉放弃,摸到龙角在泥里的根部,开始拿剑挥砍。
好在天玄剑足够锋利,他不用宿脉,也能将龙角砍断。
而在他砍龙角之时,那阿蚩好似受到极大刺激似的,忽然开始疯狂地扭动,想从水中一跃而出。
奢厉能感觉到阿蚩那紧绷的脉博和极速跳动的心脏,当他将龙角和阿蚩的头部分离之时,他几乎来不及准备,便被阿蚩那强劲的冲击力带了出去。
阿蚩从水中一跃腾空!
强劲的泥泞从湖中喷渤而出!
奢厉被阿蚩头上的缠腰草拴死,也跟着腾起在了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