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湖微微颔首,轻轻地眨了一下眼睛。
他在调整自己身体的状况,以免对手发现自己此时的异样。
这个细小的变化,只有孰湖的恋侣青骐发现了。
其他的兽根本没有注意到,包括逃途。
孰湖此时在大脑中紧张搜索着自己出现这种状况的可能性,瞬间,他便想到了是刚才吃下了果子。
他没想到,逃途竟然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意图获胜。
大脑里的空白愈演愈烈,仿佛世界被陡然拉伸数百尺,一切与一切的跨度都显得如此冗长。
冗长到他几乎可以看到他和逃途之间距离中小虫在跳跃,冗长到他能看到青骐却觉得无论翻几座山他都无法触到她的双手。
原来世界如此巨大,原来自己如此渺小,原来如此巨大的世界允许渺小的自己存在,就已是一种恩赐。
孰湖深呼吸一口,咬了咬牙,紧紧鼓着自己的两颊,希望自己的感受不要再继续蔓延。
为了那个所谓的名望,他已经不想再继续战斗了。
然而他知道他今日之所以参战,并非是为了那个名号,而是为了青骐。
他没有理由退缩,至少在爱侣面前,他要做得像个样子来。
孰湖只觉得一切感受滞后,只觉得一切动作拖沓,呼吸弥漫着疲倦,喘息氤氲着无念。
在这样的情形下,孰湖再次弯弓搭箭,射出第二支箭。
当箭射出的一刹那,连他自己都觉得那箭的准心飘忽不定,那箭的力度绵柔无力,那箭的速度缓慢至极。
必不中。
果然,那逃途嘴角抿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用手中的树藤没收那支箭。
一滴汗顺着孰湖的额头上流了下来,滴到他脚下的泥土里。
他发现了?——孰湖在心中思考着,倘若他没发现,他嘴角的那一丝笑代表什么?自己的动作露出了破绽?可是观战的两只豹族并没有什么表情的端倪。
难道他那动作的滞后仅仅只是自己的独特感受?
由此可见,他只需要尽快适应这种感受就好,其他的留给战场就好了。
滞后的感觉仿佛给孰湖留了过多的自由思考的空间,在他想清楚之后,他才看见那逃途晃动着树藤向这边奔来。
逃途变得颇有自信,他亮起宿脉,舞动树藤,一个跳跃,便奔了过来。
在孰湖的眼中,他跳的距离足有一里。
当孰湖回顾四周的时候,只见自己周围已长出若干荆棘,这些荆棘尽数浸泡在一个环状的水渠中,不断地随风摇曳,将逃途和孰湖包围在其中。
是域圣。——孟姬冷静地说。
想不到马族里,竟然还有拿域圣当斗门的。——诸犍附和道。
逃途颇为得意自己的佳作,看着那一圈圈环绕起来的荆棘,仿佛是自己辛勤培育的收成获得收获了似的。
怎么样?——逃途摩着拳说,不好受吧?
他问的这个不好受,实则是问吃到无念果的孰湖有何滋味,但是在旁观者眼中,便是问被这荆棘围住的滋味。
孰湖没有回答,搭着弓,瞄准着逃途所在的位置。
刚才咱们离那么远,你勉强可以瞄一瞄我。——逃途说,可是现在咱们离这么近,无济于事了。
说着,孰湖便看到自己弓箭上出现了一根树藤,那逃途手腕一抖,孰湖手中的弓箭便飞了出来。
啪!
逃途一把将弓箭握在手中,趾高气扬地看着孰湖。
孰湖有些吃惊,这才明白过来自己一直未能适应这脑中的大量留白,致使逃途不仅将他困于此荆棘囚笼之中,也失了自己的兵器。
孰湖下意识地腾起两翼宿脉,火焰陡升。
然而这种亮宿脉的行为在逃途看来,已经是虚张声势,那逃途已经在这个当儿,将自己手中的树藤抽了过来。
孰湖见得那树藤来势,于是伸手去抓,没想到这一抓居然抓了个空,原来那树藤远没有来到。
主观思路慢起来,接受的客观世界也不得不慢下来。
孰湖只好继续伸出另一只手抓此藤。
这下抓住了。
在孰湖眼里,他是抓了两次,然而在众兽眼中,他是虚晃一招,接着再升出手去接住。
逃途大吃一惊,因为自己的树藤已经够快,没想到孰湖比他更快。
看来这无念果终究是早了一天采摘,还是没有成熟啊。
逃途正想着,便见树藤上发出一股浓烟,原来是那孰湖已用宿脉之火燃烧起了他的树藤。
逃途迅速止火,调集起宿脉上的水,立即冲灭了树藤上的火。
此时的孰湖倒淡定了起来,他似乎已经完全能够适应自己眼前的处境,游刃有余,腾挪有加。
在逃途以水灭火之时,他的另一只手并没有闲着,而是冲出一烈水柱,直刺孰湖身体。
孰湖躲过了这一招。
他知道,如果单从灵力来说,逃途的水是克制他的火的,如果单从斗门来说,逃途的域圣是克制他的旭客的。
所以,他能躲过已是万幸。
好在,他知道自己现在处于什么状态。
孰湖有一个选择,可以抽身而出,那便是用自己的翅膀。
可是此时此刻,他却放弃了自己这个独特的能力。
因为逃途并没有翅膀,如果他用翅膀破解了逃途给他的困局,有一点胜之不武。
孰湖从身后的箭筒里抽出一枚箭矢,向逃途示意了一下,那感觉仿佛在说,我又有了新的兵器。
逃途根本不理会孰湖的示意,兀自又抽出一下树藤。
孰湖本来是可以身体一避便躲过的,然而他看到围紧他的荆棘包围圈竟然向他的身下缩小着。
也就是说,逃途不仅抽出树藤,而且还操纵了荆棘墙。
倘若孰湖躲闪,那么势必会被荆棘割伤。
孰湖别无选择地抓住了树藤。
哪知这一下树藤也并不简单,就在孰湖拿手抵挡之时,便顺势像一条活蛇般缠绕住了孰湖的手臂。
逃途笑笑,紧握住树藤,暗自用力,树藤越缠越紧。
啪!——
孰湖刚刚抓在手中的箭矢因为胳膊被勒,不得已松手,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