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粉色的月亮高悬夜空,熙嚷的人群在华灯点缀的街巷里流动着。在物资极度匮乏,平民只能吃上虫子、苔藓的永夜,这里却享有无限的安逸,放肆的痛饮、彻夜的豪赌、妖冶美艳的歌姬,因为这里是人类帝国的中心——吉原。
东元背负着从京西带回来的黑伞,站在奇高的城门上,静静的望着城内的车水马龙,没有任何人会注意这个角落,而他也最喜欢独自俯视的感觉。
“元,你真的不去管那个女孩儿了?她和你姐姐真的那么像?”
“能再见一面,已经够了。”
东元身后的阴影似乎耸了耸肩。
“别装了,老子还不清楚你,想哭就哭吧,一路上都强忍着吧。”
“八百年前我会,现在,大概不会了把。”
东元望着五颜六色的霓虹,眼眶还是不自觉的湿润了。
“没想到一转眼都过去这么久了。对了,元,今年的月华节不知道又会出怎样惊艳绝伦的女子呢。”
“你什么时候说话变得文绉绉的了。”东元瞟了一眼身后的影子,随后往向城内,顺着东元的视线,一条灯光极为夺目的宽阔道路上,两旁挤满了人,而人们似乎在焦急的等待着什么。
“切,老子一直都文绉绉的好吗!”影子有些不服气。“对了,不下去看看吗?全都是大美女哟。”
东元闭着眼思索了一阵,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先去夜来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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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灯火辉煌的各色店铺之中,一个灯光昏黄的小酒馆十分不起眼,除非仔细辨认,不然根本看不出门前招牌上模糊的字迹写着‘夜来阁’三个字。
“哦?有客人?”东元撩开帘幕进来,见到有人在喝酒,有些惊讶。
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带着斗笠正坐在柜台前喝酒。
“呵,老板终于回来了,不枉老夫在这里等了三年。”伴随着沧桑如古磬一般的声音,黑衣男人缓缓取下了头上的斗笠。
“把三年的酒钱留下,然后滚蛋。”东元阴沉着脸,低低的说道。
黑衣人除下斗笠,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人。老人脸上深深的沟壑如同百年古木的树皮,只见他右眼紧闭,眼眶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疤。
老人忽然笑了笑,说道:“死到临头的臭小子还这么嚣张?”
东元一震,但是立刻恢复了镇定。
“滚出去。”
“你不想知道老夫是谁吗?难道你不想知道,怎么化解你身上的黑蚀症?”鹤发老人捋了捋胡须,依旧满脸笑意。
东元只把手轻轻搭在桌上,那桌子瞬间就化作了齑粉。
“我叫你滚。。”
江湖骗子东元见得太多太多了,每一个都装作世外高人的模样。对于自己的病,他早就绝望了。
鹤发老人的笑容渐渐阴沉下来:“我能感觉到,你的身体已经被蚕食殆尽,只剩下一具空壳了,对吗?你身体里的血液已经不再鲜红,你已经难以控制自己杀人的欲望了,对吗?”
东元终于绷不住了,只感觉一股血气上涌,整个人被狂涌而出的黑气包裹成的漆黑,如同鬼魅一般。
“你究竟还知道什么?!”东元紧紧捏着纯黑的拳头,粗重的喘息着,一呼一吸之间就产生了强烈的能量波动。
“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吗。”鹤发老人紧紧皱着眉头,“老夫是不是来的太迟了。”
“咦——呀——”根本看不到动作,只有耳畔一阵刺耳风鸣,东元的拳头狠狠砸向了老人。
“哈哈哈,臭小子,凭你还奈何不了我。”鹤发老人既不慌乱,也不闪躲,东元的拳头就像砸进了汪洋大海一般,整个人竟然穿透了老人的身体,顺势倒向了老人身后的墙壁。
“空间之缚。”
随着老人淡淡的一句咒语,东元的周遭似乎出现了数条无形的绳索,将他困得严严实实。
黑色逐渐消退,东元稚嫩的脸庞显得疲惫不堪。
“原来是恶魔让你撑到今天的!我该叫你人魔呢?还是魔人呢?”老人仔细打量着动弹不得的东元,一只独眼不停地打着转,像是在看某种新奇的动物似得。
“东元?!刚刚发生了什么?这老头是谁?你咋被捆起来了?”昏暗的灯光下,东元的身侧延伸出一个诡异的阴影。
“居然把恶魔藏在体内,你小子可真够奇葩的。”鹤发老人大笑着,望着东元身边的影子。
影子少有的沉默了,甚至有些颤抖,因为面前的老人给他一股从未有过的压迫感。
“艾,你退下,这个人不简单。”东元冷冷的盯着鹤发老人,虚弱的说着。
鹤发老人忽然蹲下来,出其意料的和蔼的抚摸着东元的脸颊,就好像爷爷爱抚孙子似得。“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孩子。”
“你是?”东元努力的在脑海中搜索着关于老人的片段,但是结果是徒劳的。
鹤发老人将手伸向东元的背后,将那把黑伞抽了出来。。
“黯枭怎么破成这样了?毕竟是她的遗物啊。”
“你究竟是谁,你认得我姐姐!?”东元猛地想要挣脱,看起来那把黑伞对他很重要。
“废话,老夫在这里足足等了你三年,你说谁会这么无聊?!”老人嘴一撇,居然在卖萌!?
“死老头,快把黯枭还我。”
“还你?”只见鹤发老人握住黑伞的手柄,轻轻一转,缓缓抽出一把纯黑的细剑。
东元瞪大了眼睛,除了他,居然还有人知道黑伞中的这个玄机。
“这把剑是我送给湮曦的呀。”老人的眼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悲伤,而一旁的东元竟惊讶的张大了嘴,说不出话。
“你…你是…”
忽然,东元结巴的说不出话来,一股温热的暖流划过他的脸颊。
“臭小子,你终于想起来了呀。”
“天权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