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传,早在中唐以前,白冶庄附近还是一片荒凉,没有人烟。从中唐起此地逐渐聚匠炼铁,铸造盔甲兵器。故起名为白冶庄,白是荒凉的意思,冶则是冶炼铸造。为防御边寇始建土城,驻守军队。后经宋元两代,一直在此炼铁铸造兵器盔甲。传至我大明,由于铁冶业不断发展,人口也逐年增加,于是就把这白冶庄,改称白冶厂。”酒馆掌柜的为马未长三人介绍着这个地名的由来。
“东家,瞧这规模,这炼铁铸造的炉子得有三四十座。”王全带来的匠人说道。
“这位客官倒是好眼力,这里炼铁炉有25座之多,铸造炉更是50多座。这光从事铁冶工人就达2500多人。”掌柜的说完,就要转身离去。
王全忙起身说道:“不瞒掌柜的,小可家里也是开铸造厂子的,想在这附近添个厂子。”
“奥,原来也是吃这碗饭的。不过我还是奉劝各位,另寻一个地儿吧,不说别的,但就人工地皮这两样就够各位瞧的,再加上想在白冶厂立足那个不是军队的背景。”
王全与马未长对视一眼,又问道:“不知掌柜的可有什么好地方推荐?”
这掌柜的也是个热心肠,撵着胡子说道:“要是不嫌偏僻,从这沿着河往南七八里路那个地方您几位不妨去瞧瞧。”
王全忙在怀中多掏了些银两会账,“多谢掌柜的提点。”然后三人便离开了酒馆。
待王全三人离了酒馆,掌柜的用手颠了颠手里的银子,笑着嘀咕道:“如果这几位要是真看上了那,村里这些人倒是多了几分出路。”
再说王全自出了酒馆直到村外,才兴奋的对马未长说道:“我就说你家小子是神仙下凡,你还不相信,你看看全被他猜中了。看来咱们还真得奔那个地方去。”
马未长撇撇嘴,他就是神仙也得管我叫爹,“那咱们赶紧赶路,到了地再瞧瞧情况。”
三人又闷头赶了一阵路,眼瞧着转过山口便有一个小村子出现在眼前,在村口却有个小饭馆。
在中国大凡打听消息,去酒楼茶馆往往有大收获,这地方南来北往东贩西卖的人最多,自然消息也最灵通。虽没到饭点,赶了大半天路的三人还是选择去饭馆里歇歇脚,顺便打听点消息。
“几位爷来点什么?小店虽小,好在守着这大山大河,倒是不缺口肉食,要不来点山货?”伙计忙招呼马未长三人。
王全瞧着这个伶俐的伙计说道:“你倒是好眼色,我们不急用饭,有没有好茶先给来一壶。”
伙计一听虽有些失望,“您三位稍等,茶马上就来。”
待小二退进后厨,王全转头问道:“兄长瞧着这个地方怎么样?”
“挺好,依山傍水,又守着官道,从白冶厂运生铁过来,七八里路也方便。一会小二进来咱们好好的跟他打听一下周边的情况。”马未长回道。
待小二给三个人满了茶刚要转身,王全忙说道:“耽搁小哥一会,我想跟小哥打听一下周围的情况,我们兄弟想在这开个场子。”说着将一颗银珠放下他手里。
小二忙用牙咬了一下确认银珠不假后,笑着说道:“那小的给几位爷介绍介绍,本村叫石盘炉,村里住着十三户人家,约有六十来口,村后的这座大山叫做城子山。这北边就不说了,西边过河二里左右有个甄庄,规模稍微大些约有二十多户,百十口子人,这村子北面的山叫做半边天。从这往东大约二里有个霍村,规模与这村子相当。村南二里有个五峰头,是个大村落,村边上有个渡口,过了河顺着官道就是丰润。”
“敢问小哥,这附近可有闲地出售?”王全倒是直接。
“闲地?”伙计一愣,“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德林哥是本村人,他应该晓得。您几位稍等,小的这就去问问。”
后面的刘德林听小二将王全的讲的学说一遍,到了前边拱手说道:“诸位客官,在下刘德林是这饭馆掌柜的,刚才听刘全说几位想在本村置地,正巧村里有处宅子出售,如果几位有兴趣不妨去瞧瞧。就是离大路远了些,在村北山脚下,十来亩三进的大宅院。因院子主人着急发售,原本作价一百五十两,现在只需一百二十两银子。”
“奥,那感情好,不知店家方不方便,带我等前去瞧瞧?”王全起身问道。
“方便、方便。待三位喝完茶咱们就去。”
待喝完茶,四人来到了那套院子。待刘德林和看门的老仆说明众人的来意,那老仆便带着众人里里外外的转了一圈。
等众人再次回到饭馆,王全当先说道:“这院子看样子不是老宅,四亩地的院子,后面还有六亩来地的草场,价格倒也公道。应该不会有诈吧?”
“这倒不打紧,等回头查了当地的鱼鳞图便能知晓,反正办理手续还需里正乡老签字画押作保。就是光这片宅院还是小了些。”马未长瞧了一眼同来的工匠,这人朝他点点头。
“不行咱们在这住两天再看看。”王全说道。
当晚三人就住在刘德林的饭馆后面的客房里。刘德林又将这户人家的底细向三人介绍了一番。这家人姓胡,不是本地人,六七年前胡老爷带着两个儿子来到这,置地建起了这座院子,连着这套院子北面还有二百亩旱地,平时也是租给庄上人。胡家人平时和庄上的人来往虽少些,倒也随和。这胡老爷也不知道做的什么买卖,家里时常来些外地客商。听说半年前胡老爷回了四川老家,小少爷在京营里当差也几年没见回来过,这里就全由大少爷两口子打理。
第二天中午,闻信赶来的胡公子在饭馆见到马未长三人,直截了当的说道:“宅院这个价钱已经是很公道了,一百二十两不二价。不过后面那二百亩旱地倒是可以商量。”
王全看了看这个干瘦的胡公子:“不知道胡公子准备卖个什么价钱?”
胡公子皱了皱眉:“九两。”
“六两。”王全往下压了些价钱。
“这位兄台,您这个价有些过了。”胡公子不满的说道,“八两银子。我再给您几位添份大礼。”
他说完,马未长和王全通了个眼色,“不知道胡公子这份大礼是什么?”
“八两银子一亩,这价格虽高了些,但您几位不知道,在这片旱地东面还有我家一百亩山林地,一两银子一亩这算是份大礼了吧?”
“这个..”马未长说道,“荣我们两兄弟商量商量。”说完拉着王全走到屋外,“兄弟,按着这位胡公子报的价,宅子一百二十两不多,旱地吗,八两一亩是高了点,但也不过分,可这山林地却低的很,该不会有什么隐情吧?”
王全刚才也是一直在琢磨,“是啊,这山林地确实低于市价不少,按着咱们那边的行情山林地怎么着也得在五两以上。不过,他不是说了吗,急着用钱。我看只要是文书齐全倒也没什么,毕竟这样的机遇可遇不可求。”
马未长就是干甲长的,知道这土地里的门道,“嗯,那我们是全拿下来?”
“行。”王全点了点头。
两人回屋和胡家大少爷又盘了盘价钱,最后胡家大少爷只将零头抹掉,全部作价白银一千八百两。三人击掌为盟,第二天请了里甲长、乡老等做了证人,签了买卖合约,交割了银钱,并请里长变更了手中的黄册、鱼鳞图。
等一切办理完毕,众人皆松了口气。但不曾想,几年后这处宅子竟给马泰惹来大麻烦,此事容后再表。
蓟州公差下乡宣读了安民的皇榜,却没吸引几个村民注意,族长家的蜂窝煤场、马未长家的作坊为农闲的村里人提供了大量就业机会,这些人全都忙着在冬日里多挣几个钱,谁还在乎北京城里是不是换了皇帝?
此时马泰也乐得清闲,不用四处巡查,凡是能做工的男女都在自家的买卖里忙着生计,看住他们就等于看住了全村人,至于老弱病残孕,就算是打算造反也走不出河东里,就会被家里人带回来。
一大早这哥们先打了套太极,然后用了早饭便躲到书房闭门造车去了。云儿依旧先上贡品,然后跟着张大志学拳。蔡氏带着朵儿穿梭于暗棚与暖棚之间。
而王氏忙的事情却令马泰头疼不已,自打过了十五王氏便放出了话,准备给自家小子找媳妇。这消息一经传出,各路的媒婆便挤破了马家的门。
“她婶子,您听听我这闺女的条件,蓟州城里黄员外家的二姑娘,年龄正好与泰儿相仿,您也知道这黄员外可是咱们蓟州地界上最大的绸缎商……”
这位还没说完,旁边有人打岔道:“大妹子,还是先听听我这个吧,玉田李员外家的女公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特别是那小模样长得,瞧着就让人喜欢。”请问
“要我说,还是我这个合适,遵化齐家的四小姐,她大姐夫正是蓟州千户所的千户大人。您是不知道,她那大姐可是个好生养的,前前后后生了三个大小子。”
从窗前经过的马泰听着屋里这群人,像讨论牲口一样对每位姑娘品头论足的,不由得心里一阵腻歪。
“娘,您再容儿子二年,倒时候儿子一定给您带回来个好媳妇。”马泰无奈的与王氏说道,“这两年儿子想把心思都放到学业上。不知道娘能不能依儿子一回?”
其实这些天王氏也被这群贩卖人命的婆子搞得身心俱疲,既然儿子无意儿女之事,自己做的再多也是徒劳,再说现在自己这儿子将来指不定要有多大的成就,这媳妇可不能将就了,不过还是得给这小子拴上一个绳儿才是,“行,这回娘就依你,不过你可别忘了,二年后得给娘带个媳妇回来,不然到时候可别怪娘……”
“好好好,娘,儿全依您。”见老子娘终于松口,马泰如蒙大赦连连承诺。
马泰母子可以商量他的婚事,而历史却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天顺元年正月二十二日,明英宗传旨以谋逆罪杀于谦、王文,弃市,籍其家。一刀下去轻了身子,加重了历史,一个不得不下的皇命,却让那个在大明生死存亡时挺身而出的汉子身首异处。
好吧,死者已矣,回过头再说两段小插曲,来结束本章。第一件历史上有没有天顺元年正月二十呢?答案是没有的,因为天顺元年真正开始时间是正月二十一;第二件事是在天顺元年正月二十一至二月初一这几天里,大明王朝曾同时存在两位法定皇帝,而这个错误直到二月初一才被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