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得很厉害。
晚风在云层里飘荡,狡黠的月光也已慢慢莫入乌云的影子里去,缓缓地变得更加暗淡。秋季的风冷得扎人的骨头,透彻心扉,院子里的枯臼柏树已换上了一层金黄的发梢,叶子落下一片,缓缓坠地,又是一阵起风,再次飘落几许,打在了身材瘦弱穿着单薄的少年身上,可少年却丝毫不在意,只是专心地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自己专注地修炼。
突然,门开了。
“哥哥,都这么晚了,你别练功了,快点进屋子来来休息吧!”一道柔弱的声音传来,顺着声源处望去,说这句话的是一个年幼的小女孩儿,她看样子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身着破烂不堪的衣衫,身体因为瘦弱而显得单薄,脸颊上还残留着一颗颗汗珠存在过的痕迹,双手也因为大量的劳动而变得干枯如柴,上面还结着一个又一个粗厚的茧。
正在练功的少年看着妹妹那副沧桑的模样,心里不由得再次沉了沉,练功的掌风变得更加地凶猛。啪,带着些许怒意的一掌打向远方,掌风一阵飘逸,继而爆发出阵阵暗劲,那远处的树梢就被打断了。
少年这才停了下来,转身对小女孩儿说道。
“妹妹,你怎么出来了?外面冷,你快进去吧,哥哥再修炼一会儿的,没事,你放心吧。”少年说着,一阵冷风刮过,单薄的衣衫顿时有些掩盖不住异样的寒冷,少年本来忍住的,但是还是没办法身体下意识地抖了抖。
“哥哥,你看你都冷成这样了,还不进去,快,进去,不然这样会伤害身体的。”小女孩儿看到如此情景,忙跑上来拉少年进去,少年还想拒绝,可看着少女那双水灵的眸子里的祈求,还是没能狠下心来,于是便陪着小女孩儿进去了。
门从外面打开,嘎吱一声,木制的门发出有些刺耳的声音,可是两兄妹却浑然不觉,因为他们已经在这个破旧不堪的地方生活了近三年,从三年前开始,自打他们被人赶出门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成了被遗弃的两个人,是两兄妹靠着互相扶持才生存到了今天,而三年之间,他们的生活并没有这样穷苦不堪,反而是锦衣玉食,吃穿无忧。
“雪嫣,哥哥将来一定会让你过上好生活的,不管现在怎么样,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是把自己饿死也不会让你饿肚子的”少年看着妹妹平静地说着,可表面上虽是平静,但其实心里早已是一阵破涛汹涌,这些年来发生的事情也太多了,自己带着妹妹四处流浪,漂泊了很多地方,而今终于在这里落脚。
不过不是安定下来,而是走不动了。妹妹已经有一定年龄了,不可以再跟着自己去到处流浪了,所以只能自己努力给妹妹创造一个环境,镇上这么大的孩子要不是已经在念书了,要不就是已经进入玄灵院开始修炼了,而自己和妹妹,现在却是连饭都吃不起。少年想到这里,内心一阵伤感,要不是那些人狠心把他们赶出来的话,要不是那个人在关键时刻抛弃了他们的话,他们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
“哥哥,你又在想母亲了吗?”小女孩看着少年发呆的样子,眨着眼睛,很乖巧地问道。
“对啊,我好想母亲啊,可惜在我们被赶出家门之前母亲就失踪了,要是母亲还在的话,我们一定不会是现在的这个样子,但愿母亲不会有事,将来我一定会去找到她的”少年愣了愣,开口说道,他看着妹妹穿着破烂不堪的衣衫,本该是花季少女的妹妹此刻却生活在这贫民区一般的地方,又想到了慈祥的母亲,禁不住心中一阵酸楚,眼泪不禁缓缓涌上来。
他赶紧转过身去,他害怕被妹妹看到了,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坚强起来,不然没人可以帮助自己坚强的。
“哥哥,你怎么了?”小女孩似乎是看到了少年的异样,忙出声问道。
“没事,没什么,哥哥现在出去找吃的,你在家里等我,千万不要乱跑,我马上就回来。”少年怕妹妹发现自己的端倪,急忙找了一个借口,立刻打开破旧不堪的木门跑了出去。他想,至少,在外面,没人会看他流泪,没人会在乎一个像乞丐一样的孩子在做什么。
少年出了家门,径直走到了街上,四处晃了一会儿,实在是没什么吃的,他便准备去这附近的菜市场看一下是否还有白天被人挑剩下的菜,要是有的话,哪怕是不多,今天晚上妹妹也不会被饿肚子了,至于自己,只要不死就好,保证妹妹活下去就够了。大街上行人已变得稀少,夜色也暗淡一片,少年借着仅有的微弱光芒一路走到了菜市场那里。
白天门庭若市的菜市场早已经萧条一片,要不是亲眼看见,谁会相信这竟然是这个小城镇白天最为繁华的地方之一,少年看了看四周,没人,这才敢走了上去。一路瞧过,一些菜摊上连菜渣都已经被清扫地不剩,偶尔有一点的剩菜,也是脏透了的样子,看来,那些菜贩连这些剩下的东西都不愿留给他这样辘辘饥肠的乞丐。
少年想到这里,突然有些出奇地难受,在三年前,他的生活是山珍海味,鸡鸭鱼肉,应有尽有,什么都不缺,穿金戴银,绫罗锦缎,哪里像现在这样靠行乞度日,还要吃着别人剩下的东西。
要不是父亲把我和妹妹赶出来,我们怎么会成现在这样子?少年咬着牙说道,那个曾经熟悉对他们无比温暖的男人竟然不顾一点情面把他们逐出了家门,流浪在外,任凭自生自灭到了现在。
我恨你,我恨狄家,可是为什么我却叫狄云?为什么我还延续着那个男人的姓氏?少年想到这里,心里一阵悲凉,或许人生最难受的事情莫过于从天上到地上,从山珍海味到残羹剩饭,从绰绰有余到饥肠辘辘。
突然,少年发现了前面的一家菜贩子家里的灯还亮着。
“胡屠户家里的灯还亮着,他平日里为人也不怎么样,卖肉总是缺斤少两,要不我就去他家看看,说不定还有剩余的残肉,要是能找到的话,也可以拿回去给身体虚弱的妹妹补补身子,反正我拿的是他不要的,他肯定不会说什么的。
少年在心里确定了这个想法,便不再犹豫,蹑手蹑脚地走到了胡屠户家的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