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脑袋是被门缝挤了,折回三圈再被挤了三回吧?我有叫你管我学习了吗?要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即便当着老王的面,夏莜阳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凶巴巴的对看似又恢复了那一脸冰冷的陈宇齐吼道。因为她实在是被他的话震得不轻,原本他对她发脾气就够莫名其妙了,现在竟还更荒唐。
什么?还立“军令状”?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老王也很震惊,也同样是盯着自己的这个大侄子半天移不开眼,像是重新认识了他一番。原以为他只是有着超乎同龄人的内敛与稳重,结果没曾想他今天会如此语出惊人,让她这个做小姨的都不晓得该如何反应。可是再转眼看着夏莜阳,愤怒的小脸一片通红,那模样还真是让她担心她会旧疾复发,于是心底之下一片思量,眼神是变了又变,对其柔声说道。“夏莜阳,你先回教室,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你也别多想了。”
这回夏莜阳没再像上次一样多争唇舌,听话的转身离开了,只是步子下得很重,表达着她的怒意。
等确定夏莜阳走了以后,老王才对陈宇齐问道,语气责备,又透着无奈。“你为什么老是这样针对她?你若再这样下去,我真的只能给你们调换座位了。”她记得自己的这个侄子,虽然性子是冷了些,但却不是一个会欺负女孩的好孩子,怎么现如今却变得这样。
“小姨,我说过,我不会和她换座位,一直到高中毕业我都不会跟她换座位。”陈宇齐也异常的坚定,有些微的小激动,这些都通过他的眼神传达了出来。
老王自然是看得见,心思微微一怔,刚要开口,又听他说。“小姨,我知道她有抑郁症,而且还很严重。”
老王瞳孔惊怔,半晌,问。“你怎么知道?”
这时陈宇齐的表情已完全平静了下来。“我回国后的第二天,因为时差感冒,所以就去了医院,结果刚巧碰见了走廊上正在发病的夏莜阳,当时她披头散发,挂着点滴,她的周围站满了医生和护士,还有她已经哭得好像随时都会昏厥过去的妈妈,他们都在劝她,她却拔出针头扎在手腕上,嘴里不停念着‘我不该活着,我该死’。”他低沉略微磁迷的嗓音静静地讲述着,慢慢的,将整个办公室都浸进了一杯怅然压抑的苦水里。
老王眼里的惊色也在这番讲述中悄然归于了平静,却多了言明不清的复杂。“其实若没有抑郁缠身,她应该是一个很快乐的小姑娘,她在绘画方面很有天赋,也很刻苦。说来都是初中时候的事了,哎!”说着欲言又止,老王一声气叹。“我也是听说,因为这件事就是现在,也一直在学生们中间流传着。据说她亲眼看见自己在学校里最好的朋友从学校楼顶跳下当场身亡。”
陈宇齐闻言蹙眉,“所以这就是她得病的原因?”
老王摇头。“应该不止,你也说过,她不如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的确,她总是没心没肺的,但其实心思很重,也因为这样,我才由最开始的不接受校长的安排到现在的接受她成为我的学生。”其实这些话她最想聊的,是夏莜阳的父母,只是每次都谈不出个结果,因为他们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会得抑郁症这类精神疾病。尤其是夏妈妈,始终坚信她的女儿从小就性格开朗,活泼好动,是绝对不可能有心理问题,顶多也就是学习压力太大心情不好而已。即便这已经是多位医生最终的确诊,她也坚持己见。
每每想到这,老王就禁不住替夏莜阳感到可惜。她可以理解夏妈妈的心情,作为一个母亲,要从心里承认自己的女儿有心理疾病,是一件很丢脸或无法接受的事,但她并不认同这种逃避的做法,因为这对夏莜阳来说不但没有帮助,可能还会越发加重她的病情。
思虑间,视线回落到自己侄子身上,目光探究而突然变得耐人寻味。“小宇,你老实告诉我,为什么会对夏莜阳这么上心?”她小心翼翼问着。
陈宇齐看着老王那再明显不过的眼神,心里便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小姨觉得我是在早恋?”他不答反问,神色不变,泰然处之。
叫他这么直白的一说,老王反倒有些窘迫,她正想着要怎么来圆话,就又听陈宇齐说。“在英国的时候,我也是亲眼见过一个抑郁症患者从楼顶跳下,当场死在我的面前。所以老天既然让我两次与她遇见,我就想把她从那里面带出来。”说这些时,他的神色阴重得可怕。
其实他也知道今天对她的态度过了,但就是一时没有控制得住,越是看见她现在这样没心没肺,他就越是清晰的记得那日在医院的巧遇,当时她的疯狂、害怕、脆弱、无助,都那么真实的表露了出来。那时他们还不知道彼此的名字,只是他单方面的看见了她而已,却不知道后来不但同校,同班,甚至还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