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飘落的雪花越来越多,明轩道上银装素裹,天空已经明亮,但是偌大的街道上空旷旷没有一个行人。
北边是喧嚣的铁骑恍若一道洪流般浩荡而至,南边是一条青色的光芒疾射而来,不可阻挡,唯独在两者中间,一个墨色的小点在快速地移动。
仿佛在下一秒钟,这小小的墨点就会在两边的夹击之中,彻底消散在天地之间。
从高空俯视明轩道,会发现那不起眼的小墨点,突然间停了下来,不顾身后急速靠近的青色光芒,也不管前方的铁骑洪流。
陆承命的脚步止住了,倚在一颗被积雪压得有些辛苦的老槐树底下,就像是那个卖泥人的老头经常做的那样。
吕府过来的铁骑以及褚红旭两方似乎在此时达成了一个均衡,双方都纷纷停住脚步,而在吕府队伍之中,不断地有人从中散开,或是攀爬,或是飞跃,分布在各处小巷屋顶之上,形成对陆承命的包围。
形单影只,无论任谁看来,陆承命都是网中之鱼,没有丝毫逃脱的希望,但是陆承命却神色平静,缓慢地扫视了一遍吕府的众人,又扭头看了眼褚红旭。
经历过两次误判,褚红旭再也不敢小看陆承命的种种手段,但无论他怎么思索,都看不出陆承命有逃跑的机会。
他更重视的反而是吕府带队的张元杖,早在白虎军团之时,他便听说过“大棒槌”张元杖的威名,可惜一次重伤之后,棒槌破碎,境界下跌,不曾一见。
现在也不是叙旧的时候,反而像是两边在争夺功劳,当敌人过于弱小的时候,最大的忌惮往往会出现在自己人身上。
褚红旭笑了一声,抱拳说道:“久闻张教头之名,今日得以一见,褚红旭感到不胜荣幸,追逐贼人至此,还望张教头做个见证,好让在下擒下小贼,给吕将军一个交代。”
他本以为张元杖会出言抗拒,抢夺功劳,却不料张元杖豪放地大笑三声道:“褚将军请便,我等为将军压阵!”
别看褚红旭只身一人,只见他身上青色气体缭绕,盔甲加身,蛇头吐信,整个人宛若一尊闪闪发光的神祗,一人之气势,比起吕府数十人还要雄壮。
他深深地望了张元杖一眼,虽然不清楚对方的企图,但他自信在天景城内,不可能有人能在如此阵势之下救出陆承命,当明面上的实力占据压倒性优势时,即便眼前的少年还有底牌,他也浑然不惧。
“谢过张教头了!”褚红旭话音刚落,便一个箭步往前踏去,伸手就要抓向陆承命。
“咎!”
一阵尖锐的破空之音划过天际,在褚红旭的左脸带出一道红印,随后就在青气的覆盖之下消失不见,只是他的步伐也被迫停下。
一枚果子竟然在他的身前砸落,而且在地上破开了一个裂口,果子深深地镶嵌在地面的裂口之中。
褚红旭震惊地望向那株光秃秃的老槐树,在白雪的覆盖下,有一串串的果子垂吊而下,可作为明轩道冬季的一份独特风景。
但一枚果子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威力?是那个少年弄出来的动静,还是暗中有人相助?
就在褚红旭举棋不定之际,张元杖也是瞳孔一缩,他拱手相让这份大功劳,并不是畏惧褚红旭的力量,而是他比对方知晓更多的内幕。
就在今天早晨,发现青莲以及童伟伟的不妥之后,吕府已经找到了吕乾龙,比陆承命预计的时间快了不少,因此还能勉强吊住一条性命。
张元杖的经验何其丰富,当然知道行此暗杀之事,绝非一个修为低下的人可以做到,这番围剿,他也想借助褚红旭的手来引出暗中之人。
殊不知,那颗老槐树似乎也藏着不少秘密,人没引出来,还牵制住了两边的力量。
所有人都看到,其实那颗果子是陆承命拍打槐树树干而弹射出来的,但里面蕴含的力量足以伤到动用了法相的褚红旭,显然不是少年本身的力量。
看着满树的果子,的确没有一人敢轻举妄动。
更让人震惊的是,此时那个少年竟然盘腿而坐,运功打坐起来,似乎打算在此关键时候逼出体内的毒素。
褚红旭感到荒谬异常,正欲迈步而出,只见陆承命左手一拍,又是两枚果子疾射而出,逼得褚红旭连退两步。
陆承命此时开口说道:“褚将军请慎重,这槐树是我保命的手段,若是树上的果子没了,我必丧命于此,只是,若是满树的果子瞬时弹射而出,却不知道谁人可以保得住性命?”
褚红旭闻言沉默不语,却再也没有探步之举,他很清楚,那颗槐树绝非寻常,要是满树果子齐射,自己肯定讨不了好。
而且会便宜了对面人多势众的张元杖等人。
“白乞儿,我们知道你是六年前来到天景城的,但是,想必这不是你的真名,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对吕三公子下毒手?”
张元杖的声音沉沉响起,这也是吕府驱逐道上行人住客的原因,吕乾龙的消息还不到泄露出去的时候。
此时满城都知道吕府出了贼人,却没有人清楚吕三公子性命危在旦夕。
“穆崆陆家,陆承命!”
“圣手金针!”张元杖以及褚红旭都是神色一变,前者是因为担心陆家世代研习医道,医毒本是一家,牵挂吕乾龙体内是否还有隐患。
而褚红旭是当年陆家惨案的直接参与者,也是重要的策划人,此时知晓陆承命的身份,眼中杀机更重。
“张教头,难道就让这个小贼在众目睽睽之下拖延时间不成?到时候陛下责问起来,你我又该如何交代?”
褚红旭这话说得很是无耻,所有人都知道此时对陆承命出手危险极大,褚红旭如此对张元杖说话,就是打算让对方身后的铁骑开路。
骁勇铁骑怒目而视,就在此时,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